过了春分后,这白昼便是一日长过一日,尤其立夏过后,入了酉时正,这天光犹亮。
慈宁宫中,宫人捧着碗碟来回进出,却无一丝声响。
素雅奢华的雕八仙过紫檀木圆桌前,荣昌太后正由文太妃伺候着,在用晚膳。
“娘娘,您尝尝这个杏仁豆腐,夜里好克化。”
荣昌太后一笑,点了点头,“就你最贴心。”
文太妃恭谨敦厚地福身,“太后过奖了,都是奴婢的本分。”
荣昌太后也不知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感慨着说道,“你从小时候就在哀家身边,一直到现在,有快三十年了吧?”
“是,过了年就二十八年了,太后。”文太妃轻声说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荣昌太后看了那菜一眼,却没动,继续笑着说道,“宗儿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心里难受我是知晓的。他身为天子,不能为自己的孩子祈福寄托哀思,便由我这个做母亲的去帮他做。”
文太妃面露动容,哽咽低声道,“太后仁慈,为大玥殚精竭虑。皇上必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荣昌太后笑着摇摇头,朝她看去,“若非你提醒,封宗那孩子的鬼魂在宫里闹出动静了,哀家也想
不到这一茬。说起来,这些年,都有你在哀家身边多帮衬,叫哀家少了不少的辛苦。”
文太妃忙行礼,“奴婢不敢。皆是太后娘娘福恩双全,庇佑奴婢至今日。”
荣昌太后笑着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是啊!有我,自然才有你的好日子。”
文太妃一颤。
又听荣昌太后道,“所以,我去乌灵这段时日里,慈宁宫上下,你可要帮我守好了。”
文太妃立马跪了下来,“是!奴婢必当竭尽全力。”
荣昌太后看她匍匐卑微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终是转身,夹起了那筷子微凉的菜。
门外,文太妃贴身伺候的女官风萍忽而走了进来,朝荣昌太后行了一大礼。
文太妃却没抬头,依旧跪在地上,仿佛自己同那风萍是一般的身份。
荣昌太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嘴里的吃食后,才开口问:“何事啊?”
风萍轻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丰亲王殿下在宫外求见。”
荣昌太后原本闲适的神情便淡淡地缓了下来,却不说话,只朝桌子上扫了一眼,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官立马上前,小心地替她夹了菜。
文太妃跪在地上小心道,“奴婢去回丰亲王。”
荣昌太
后这才想起她来一般,扭过头,笑斥,“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吧!你这孩子,素来就是这样呆板,难怪先皇也说你无趣。”
文太妃今年也不过三十五的年纪,恍惚想起,当年被还是贵妃的太后为固宠送到醉酒的先皇床上时,也才十六七岁吧!
那时先皇多大了?好像,已经老得都能看到那吓人的黑斑了吧?
她笑了笑,道,“奴婢就是这个性子,幸得娘娘不弃。”
荣昌太后夹起筷子,摇了摇头,“罢了,懒得说教你,几十年你听不累,哀家嘴皮子都说累了。”
“奴婢知错。”文太妃再次福身。
荣昌太后失笑,摆手,“去打发了丰亲王吧!这孩子,仗着跟我有几分血缘,便目无天高地厚的。养出那样丧德的女儿,若不是哀家兜着,他如今这王爷的爵位还能保住?也不安分些,成天地蹿。”
这话已说得不太符合她平素里稳重泰然的模样。
可是文太妃却笑着道,“娘娘最是慈心,都是家里的孩子,哪里就舍得叫王爷受苦。”
顿了下,又道,“那奴婢去回王爷?”
“去吧。”
荣昌太后点头,端起了宫婢捧到跟前的汤碗。
文太妃行了一礼,
跟着风萍出了慈宁宫。
刚到慈心堂,就见丰亲王正站在台阶下,一见着她,便立马快步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太妃娘娘!太后娘娘还是不肯见臣?”
文太妃抬手,风萍小心地扶住她的手腕。
她面露疲容地朝前走去,一边道,“娘娘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乌灵,今日用了晚膳便准备早早歇下。丰亲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丰亲王也是着急,犹豫了下,到底凑近一步,低声道,“不瞒太妃,确实有要紧的事要请示太后娘娘!”又停了停,“御察院,似是找到了杀害二殿下凶手的重要线索!”
文太妃的脚步一下就停了。
风萍垂着的眸忽然微微一皱,朝一下被抠破的手看了眼。
文太妃已转脸,惊愕地看向丰亲王,“可是抓住凶手了?”说着,又一手抚住胸口,轻念,“老天保佑,二皇子终得瞑目……”
却听丰亲王道,“凶手尚未抓获。只是御察院抓住了一个十分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