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皱了皱眉,站在封宬身后低声道:“殿下,若是人死了,只怕陛下要问责。”
刚说完,就见云落落转过头来,眼神清漠地说:“不会死的。”
再次看向趴在地上轻微抽搐的大弟子,“此虫曾被人用,便是因为能如蚀骨之蛆一般紧缠血脉,令其痛而不息,却并不能死,直到尝尽生不如死之绝望,最终被虫主控制,甘愿降服。”
这话一出,周边几人全都眉头一皱。
——玄门一术中,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咒术?
大弟子终于缓过这段疼痛,再次哀求起来,“我错了,仙姑娘娘。都是凌霄老道害我的,我也就是用这个杀过妖怪,不曾害过人,我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
其状之可怜,倒是也罪不至此。
有太乙观弟子只觉云落落瞧着这般面软身弱,不想下手竟如此凶狠。
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喊道,“仙姑!师兄都说再不会用这个虫子了!刚刚也是一时情急之下,您就不用咄咄相逼了非要至师兄于死地吧……”
不料,却听云落落说。
“此虫初始只有米粒大小,吸食鲜血本是成长之天性,故而本有心之人瞧见利用。然则,其
吸食一成年男子大半身血,可长半分。”
众人一静!
一个大活人,才能让这虫子长两根头发丝儿那么宽!
巴掌那么大的东西,那得吸食多少血啊!
还不等算过来!
又听云落落说:“此虫周身又无半分妖气,可见,其吸食血者,皆为凡人。”
众人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眼朝云落落看。
便见这梨静轻月的仙姑,安静平和地注视着地上趴着的太乙观大弟子。
神情冷漠,其状若无情无欲之梵宫之佛!
“是,也不是?”
她问。
声若审判与降罚。
大弟子瞪大了眼,“不,不是的……”
云落落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剑指,这一回,却并非简单一划。
她点住半空的某一处,然后,一寸一寸地,朝侧面,像要割裂空气一般,无情而绝冷地,划了一道。
趴在地上的大弟子,发出了这些人从未听过的,惨绝人寰的叫声。
连赵一几个都微微变色。
然而。
就站在那大弟子身前,以亲手画下这样惩罚的云落落,却面无半分波澜,甚至,低垂的眉眼,都不曾起伏半分。
太乙观的弟子,全都吓得缩到了墙角。
寂静的永宁宫内院
中,静躺的尸体,沉默的侍卫。
乌鸦自半空嘶鸣而过。
凌霄真人干涸的喘息声,大弟子匍匐于地失真的惨叫声。
分明是一片压抑与让人窒息的情景。
可封宬的心头,却缓缓吐出一口沉闷的恶气来。
这周遭的龌龊,龃龉,算计,阴谋,恶毒,各种心怀叵测密集而成的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拢住了蒲苇宫的这桩血案。
这本该是一场极其严峻而难查的荆棘障林。
可是,这个小女孩儿。
就这样子,从她的身后走出来。
又凶又狠地,将这密布而窒息的大网,给劈开了一道缝!
他倏地笑开。
上前,站在他身侧,说:“落落,可以了。交给我吧!”
云落落还在划开的剑指倏顿,她转过头,似是不解地朝封宬看。
封宬已掏出了一块帕子,拽回她的袖子,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手指,一边轻笑问:“他这样子,已经再不敢说谎了吧?”
剑指散开,被柔软的帕子包裹住。
云落落看了眼被他一点点擦拭过的手指,点了点头,“嗯。”
封宬笑开,眉眼微弯,将帕子丢到地上,道,“那这里就交给我吧!落落,清华宫距此
处不远,我让赵五送你过去歇息片刻?”
云落落有看了看地上丢掉的那方精致的帕子,问:“没有需要我做的了么?”
封宬轻笑,抬手,似是想要捏下她的脸,立马隐隐听到一声咳嗽声,手指顺势一转,按在了她的肩膀。
温声道,“不必,凡尘俗事,如何能劳动我们的仙姑娘娘?赵五。”
赵五上前。
云落落朝封宬看,想了下,道,“皇城有龙脉之守,轻易妖邪进不得。三郎,你……”
却见封宬轻轻地摇了摇头,“落落,去休息。听话。”
云落落顿住,眨了眨眼,乖乖点头,“那我走了。”
封宬含笑,捏了捏她的肩膀,松开手。
云落落又朝她看了眼,手掌一招,一直静默一旁的紫鸢化作一朵花,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