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中,皇亲贵族的以及官员世家的宅子,一般都在皇城两边的十几座坊间。
如兴平郡主这般,将宅子落置在崇德坊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
原因为何。
乃是因为兴平郡主当年一眼相中进京赶考高中二甲进士的宋南晖,并对其十分用情。为令其欢心,故而相中了崇德坊中一座江南富商修建的充斥亭台楼阁的宅院!
当年,为得到这座宅子,兴平郡主伙同丰亲王,将这个富商逼得家破人亡,不得不将宅子贱卖的事儿,已是皇亲贵胄间几乎人尽皆知的秘闻。
一个时辰后。
封宬站在郡主府二进院的花厅内,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张道子遗作《沧海遗珠》,等了约莫两刻钟后。
终于听到一声欢悦高笑。
“这些该死的奴才,三殿下来了也不早早地报我。我便是在小憩又有何要紧?若传扬出去,叫皇上以为我怠慢三殿下,岂不是我的过错?!来人,去把那些不懂事的奴才拖下去,重重地打!”
封宬眉头一挑,转过身来,看向花厅门口。
一身迷离繁花丝锦裙,裙摆处以金银丝在花蕊位置缝上百颗珍珠。
行动间,光辉跃动,满目富贵!
硬生生将这堂
皇奢靡的花厅给压了下去!
封慧扶着婢女的手,笑着走进来,福身,却行了一个不甚恭敬的礼,一手放在小腹上。
欢喜不掩地笑道,“见过三殿下。是我身子略有不适,来迟还请三殿下勿怪。”
小甯自封宬的衣领后望去。
瞧见封慧一张脸还是如从前那般平平无奇,偏还喜欢用大艳的妆容,反显得那张脸戾气更盛,便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她怎么还这样丑啊?”
封宬不动声色,唇角一弯,也露出个极温和亲善的笑意。
抬了抬手,道,“郡主不必多礼,是我冒昧前来,叨扰郡主清静。”
封慧脸上的喜色几乎已跃上眉头,笑着起身,“三殿下说的这是什么客气话呀!我哪里来的清静哦!这段时日家中为着我这身子也是……”
说着,好像是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一般,掩口一笑,拍了下身边婢女扶她的手,“哎呀!瞧瞧我这嘴!郡马分明再三嘱咐我不要说出去的。你也是,怎地不提醒着我些?”
婢女连忙告罪。
小甯趴在封宬衣领里小声说:“呕!我要吐了!”
封宬配合地笑着看向封慧,“郡主这是?恭喜。丰亲王若是知晓,必然十分欢喜。”
封慧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又上前两步,“三殿下请坐。这月份还没到,也不敢擅自对外说去。我父亲还不知晓呢!郡马说了,眼下要小心些才是。一切以……”她的脸上又露出几分得意和幸福来,“我的身子为重。”
封宬含笑坐下,点了点头,“郡主同郡马鸾凤和鸣,叫人羡慕。”
封慧可是高兴得不行,笑得头上的珠钗直晃。
又想起一桩事来,看向封宬,“不知三殿下今日是为何事而来?方才京兆府来人,说奉了旨意,叫郡马去配合查一桩案子?三殿下可知是何事么?”
封宬笑着朝旁伸手。
赵一立时上前,将手里的盒子捧上。
封宬接过,放在桌上。
封慧好奇地看了眼,“这是?”
封宬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笑道,“京兆府所为何事,我约莫知晓一点。今日也是为此事而来。郡主不妨先看看这盒中之物。”
封慧疑惑,伸手,打开盒子。
抬眼便先看到盒子里那精致华美的小金鱼配饰,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了下去。
她将盒子拉到近前,这才看到金鱼配饰底下垫着的那方丝帕。
皱了皱眉,将帕子拿起。
便看到了上头双面绣的铃兰
。
涂着丹蔻的指甲一抓!
随后,看向封宬,“三殿下这是何意?”
脸上还是笑着的,可是那涂抹厚重的脂粉,让她原本就僵硬的脸显得更加狰狞,尤其大红胭脂的嘴唇,一开一合时,配合那明显不善的眼神。
小甯看着,就觉得——就跟那吃小孩的妖怪似的!
忍不住嘀咕,“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不知道收敛的!”
封宬却丝毫没有在意,面上的笑愈发温煦如春晖。
慢慢地以茶盖掀开几片茶叶,不疾不徐地说道,“此物,乃是从御察院近日所查的案宗中所得证物。”
封慧的眼瞳明显一震。
很快,将东西往盒子里一丢,笑道,“三殿下初初回京,便肩负这样的大案,自是辛苦。只是,那样歹毒可怕的案子,与我府上有何干系呢?”
小甯轻斥,“她也知晓‘歹毒可怕’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