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哎?这可稀奇哎!小道姑,你这一趟似乎变得有点儿傻啊!我瞅瞅,是不是脑子受伤啦……”
没说完,被封宬弹了下脑袋,顿时整个纸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她一扭脑袋,怒气冲冲地骂:“你是不是想死……呸!想被我揍成猪头!”
说着又猛地想起来一桩事儿,“还有!你那时候是不是疯了?敢让那白云山神附身?你知不知道那个就算只有一魂二魄,也是神啊!想要灭了你的魂,占了你的身,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说着,还飘过去,当真要揍封宬的样子,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是说,不愿么?怎么就……”
他确实不愿。
不愿为爱牺牲留她一人,那是对她的残忍。
亦不愿为爱痴狂疯癫失去理智,那是对这情意的不仁。
那一刻的答应。
更多的,却是想与她并肩见那万千无辜。
她说,大师兄会难过。
那她呢?他的落落呢?她不会难过心伤么?
他不愿做她背后讨得一时安虞的菟丝花。
不论她所见为何。
那一瞬,他只想和她共同去看,去听,去面对。
封宬一笑,将一块桃花饼放在小甯面前,却是看向云落落,温声问
:“落落,若是在彼岸处,白云山神的花藤不曾受我伤及,是否便不会道消身殒了?”
正试图爬上桃花饼的小甯愣了愣,惊讶地抬头看封宬——小三子,居然会有这么坦诚心思的时候?
便见云落落轻轻地摇了摇头,“白云山神的花藤,早在与花朵分离时,便已死了。”
小甯顿时起了疑惑,“那她没了花藤,不是还有后来小三子抢回来的本体花灵么?为什么最后还是……消散了?”
封宬闻言,朝她看了眼。
小甯清了下嗓子,朝他瞄了眼——小意思!阿姐我晓得你有点儿后悔自己动了那花藤,才让那山神身陨的!你不好问的,阿姐来问!
封宬看她一副正经挺胸做依仗的派头,眼波微动,片刻后,轻笑一声。
就听云落落说:“本体花灵中的魂魄,已尽被吞噬了。”
封宬当即想到那朝颜花萎靡的情状,不由意外,“如此说来,那滕久是被欺瞒了这许多年?”
“应当是。”
云落落又拿起一块甜糕,“他被下了迷心咒。”
封宬再次想起之前在那蒲公英的所现的画面中,背对着他们的僧人以木鱼罩住滕久的脸时,说下的话。
——赐你一场梦……
还有滕
久问的那句‘您不记得了?’
这情深似海,这百般折磨,这苦痛难捱,竟只是叵测之人,设下的一场晓梦迷蝶么?
封宬想起自己为拖延时间故意说及滕久的算计时,那恣意傲慢的山神露出的神色。想起被困藤笼中,那几乎溶于黑暗中的滕久枯坐藤萝上,一朵一朵花酒饮下的孤冷背影。
想起那片花海,那无数被牵引走的稚子灵魂。
想起这一场因缘际遇里,人神妖魔的百态众相。
提手,给云落落倒了一杯花茶。
轻声道,“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小甯抱住桃花饼,朝云落落招呼,“小道姑!我要吃这个!”
云落落低头看了眼,剑指轻轻一点,桃花饼便落入小甯的魂体中。
看她高兴地卷到一旁吃起来。
“落落。”封宬举起了手边的花盏。
云落落转回视线,看到那香溢四来的热气轻袅地缠盖住封宬的眉眼。
忽然明白他方才那句‘可惜了’的意思。
一方守护,背负万千生灵,死不得活不了。
入了心魔,只为自己一身快活,嬉笑怒骂皆成风流。
到底哪个才是她想要的呢?
当时她坐在古树下,真真切切地听到的那句‘想以身殉道’
,并非……只是苦于魂魄残缺,不得成活吧?
可惜了。
不止是她的因果,也是她的盼愿吧!
她伸手,接过茶盏。
手指碰到封宬的指尖。
摩擦而过时。
抬眸,瞧见封宬望来的眼神。
眸邃如夜,点点碎晨掩于其中。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重叠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
连同灵魂都被吸入进去,一点点溺深……
忽而。
手上的花盏一歪!
“呀啊!”
小甯大叫一声,抱着桃花饼往旁边一蹦,胆颤地看着差点泼到自己身上的花茶,“小道姑!我不就吃你一块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