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手中的桃花又颤了颤,仿佛内里困顿的魂魄在不甘心地挣扎。
金芒被血色遮蔽。
她伸手,点了下花瓣。
金芒再现,血色隐遁。
喜婆嘶哑的哽咽声再次响起,“那狼心狗肺的畜生,本是个镇子外头流落来的破落户,一家老小差点都要饿死在镇子上,镇长原本是要将他们赶走的。是我瞧着不忍心,说了两句情。因着我说和了不少的亲事,镇子里上下待我素来是有几分薄面的,便容了他那一家子留下,镇长还想法子在镇子边上寻了一块荒地叫他们自己种去,好歹也是能糊口。”
云落落依旧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一个跟她十分遥远,又十分陌生的故事。
喜婆闭了闭眼,往事苦涩,悔不能改,如今再忆,只觉心如刀绞。
“可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只那畜生一个劳动力,头一年冬天没过,便死了两个。”
云落落又看了眼手里的桃花,眼神素淡。
“他来寻我,跪在我家门口,求我给他两个钱,买两副薄棺,给家里的人置备身后事。”
喜婆趴在地上的手指抓了抓。
“我便是瞧上了他这份孝心。”
她的声音里多了明显的懊悔和苦涩,“能为家里人舍得膝
下黄金的孩子,必然不是个能有坏心的。于是我便……”
她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砸落地面,魂体愈发透明,而身上的喜服也更加空空落落,上头金丝绣着的喜鹊登枝,黯淡无光。
“我亲自去说的媒。他家还有个老母亲,身体也不好,我瞧着那家徒四壁的样子也不是办法,又怕月丫头嫁过去后过得苦,没收聘礼不说,陪嫁还不知添了多少过去。”
她的声音停下,似是在想自己当时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头顶的光线依旧被无形的屏障遮蔽,周围昏昏暗暗的。
那扇高耸的‘王宅’大门,阴森黑洞。
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头两年,月丫头在那里过得应当是快活的。他家因着受我贴补多,便常让月丫头回娘家,每次我瞧她,都是笑盈盈的。我这一生唯独对这女儿体贴不够,瞧着她能过好,我便是将心肝掏出来给她都无妨的。于是,我便动了心思,给他们在镇子里买一个宅子。”
云落落不太能明白‘心肝掏出来’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很疼吧?
“可坏就坏在,这买了宅子上。”
喜婆哽咽的声音里,不止苦悔,更添了一层恨意。
“买了宅子的那年年底,月丫头回家后,脸上的笑便不见了。我瞧着心急,问了又问,她才说,那畜生如今一身绫罗,自诩高门大户,竟是开始出入镇子里的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
云落落朝跪在地上的喜婆看了眼。
“我一听便急了,想寻了那畜生来问。可到底我只是岳母,不好过问女儿的家中事,便暗暗让人去打听。谁知……”
喜婆再次哭了起来,“这事儿不知怎地就让他知晓了。他便骂月丫头乱嚼舌根,坏他名声,便在家对她,对她动辄打骂。”
云落落朝手心的桃花看了眼,被金芒压下去后,血色没有再出现。
唯独花瓣轻颤。
“月丫头不敢对我说,又不想叫我瞧出来担心,便一直不曾回娘家。”
喜婆摇头哭泣,“可那是我的女儿啊!我便是见不着她,心里也知道定是出事了。左思右想后,终是上门去寻她。谁知,竟看那畜生,搂着个烟花女子,在院子里寻欢作乐!”
烟花女子?
云落落又朝喜婆看去。
喜婆那件大红的喜服上,竟隐隐浮现黑色的怨气。
可见何其恨!
“我当时便控制不住,上前去问!女冠可知那畜生竟如何说!”
云落落
认真想了想,可还没等她回答。
喜婆已经开口,“那畜生居然说,是我月丫头生不出孩子!若是在大户人家,早已犯了七出之罪,可将她休了!念在旧情,他允我送上白银百两,或可许月丫头做个正室之位!”
黑气越来越浓郁。
喜婆按在地面的手指几乎掐到了地面里。
“我当时心里已经晓得,这畜生分明就是个白眼狼,能吃人吞血的!可又怜我这孩子不会争不会抢,便卖了所有的家当,凑了百余两,给他送去。原想只要月丫头早日生下孩子,便能苦尽甘来。谁知,谁知!!”
黑气猛地蹿到半空!
原本摔落的纸人忽而再次簌簌抖动起来!
“啪。啪啪。”
喜婆身上喜服的金线忽而崩裂了几根!
她猛地抬头,面目狰狞,刚要咒声。
忽而,一只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