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说得一怔,顿为自己的智商感到了忧虑,赶紧低头展平手里的信件看去。
上面只有一行字,深暗的墨色力透纸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我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这一句隐晦不明的话,再没写别的了。大师兄真小气,好容易来一封信,还这么的惜字如金,啧。
我书读得不多,师门已经够穷的了,自然请不起像样的教书先生。纯阳宫里有一个夫子,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然垂垂老矣了,各门的师叔师伯仍然将手下一批又一批的小萝卜头塞过去,任他们在夫子苍老又催眠的嗓音下接受文化的熏陶。
可以想象,在如此粗糙简陋的学习环境下,我的文化程度自然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在看到这样一句博大精深的诗句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懵逼的。
后来,在我数度冥思苦想,深思熟虑之下,我终于决定去找青松师伯。
青松师伯是太和山上不可多得的文化人,因为他是学医的,学医必然要看许许多多的医书,在此基础上,顺带也会看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我去请教他,他虽然会故作高深的装模作样几句,但最后总归是愿意告之我的。不像叶云祁,我若是去问他,他能把我奚落得从日出直到日落。
我只告诉了青松师伯那句话,并未言及大师兄来信之事,他听了,近乎狡黠的看了我一眼:“想不到呀,咱们清儿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什么样的年纪?”
他抿一口清茶,咧开嘴嘿嘿一笑:“春心~萌动~”
“”
我大感窘迫,又隐隐觉着有些兴奋,追问道:“师伯,您的意思是?”
“这是一首樵夫深情的山歌,也是一名诗人失恋的情歌。”青松师伯若有意味的看着我,“清儿,是哪家的小子对你表白了心意?你为何又要狠心的拒绝人家?”
我怔了征,连忙摇了摇手解释:“师伯,你弄错了,不是我”
青松师伯对我抛了个“我懂得”的眼神,又大叹道:“唉,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哟。”
“”
“快和师伯说说,是严风门下的那几个小子,还是隔壁山头的李家大郎?”
“不是,师伯,你真的误会了”
“哎~咱们师侄之间,还有什么讲不得的?你尽管说,师伯也好替你把把关唔,难道说,是叶云祁那小子,好好好,这小子总算开了窍了!”
“”
“她未必想要那样的生活。”
“呵,她想不想要,是一回事。”秦明朗抖了抖衣袖,眼神比刚出鞘的剑还要锋利,“可你给不给的起,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
听到这里,我觉着有些懵,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对叶云祁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叶云祁皱眉瞪了我一眼,修长的食指放到了唇尖,极轻极轻的呼出一口气:“嘘——”
我:“”
却说那边,秦明朗又启口道:“天下之物于我而言,皆为草芥,无一不可得之。”他朝着大师兄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走了了几步,“顾雪霏,是我此生所寻,亦为我此生必得。”
大师兄摇了摇头:“阿雪她不是物品。”
“这我自然知晓。”秦明朗也停下了脚步,他眼中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是凭现在的你,是争不过我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无比流畅。大有一种天是老大,他便是老二的臭屁调调。于是我实在忍无可忍,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在暗处的偷窥者,一步跳了出来,怒道:“秦明朗,你明明输给了我大师兄,我师姐也并不欢喜你,你凭什么还这么嚣张!”
秦明朗冷淡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出现无半点惊讶,他的目光又轻飘飘的扫向我身后:“我说了,我没输,我也从不会输。”
“你!输了便是输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清儿,”大师兄侧着半边脸对我道,“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