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们陪同安平荷一齐将她的父亲入土安葬。
她一身素缟,面色苍白,眼瞳混沌,整个人就好像失了魂一般。
在放置其父墓碑时,她以衣袖极尽温柔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待起身时,却因一夜未能安睡而神思虚浮,脚步不由得有些不稳。
离她最近的叶云祁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叹道:“小心。”
安平荷低垂着眉目,淡淡朝他致谢,复而很快与他拉开了距离。
落叶翩飞,风也萧瑟,她孤单单的立在墓碑之前,双膝下跪,久久没有言语。
我心有不忍,便上前出言抚慰:“平荷,你要保重,若你爹泉下有知,想也不愿见到你为他如此伤悲。”
安平荷没有回答,仍然一动不动,我为难的回头看了叶云祁一眼,他朝我缓缓摇了摇头。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罢。”他这么说道。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不安的再看了仍旧跪在碑前安平荷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同叶云祁一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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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荷确然是一个对医术很有天赋的女子,在她这些日子的精心治疗下,我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外部甚至开始结痂。现下我已不需要人搀扶便可以下地走路,只是走得比较慢,加之一跛一跛有点难看而已。
但即便我走得很慢,叶云祁也没有催我,他与我并排走在这弥漫着芳草味道的小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气氛实在压抑至极,我忍不住启口:“叶云祁,你在想什么?”
他好像神思并不在此,我又连叫了他两声,他方顿住脚步,有些恍惚的看向我。
“你怎么了?”我疑惑的道,“有心事?”
他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
我扁了扁嘴,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然而却也不想勉强他,只好顾左右言其他:“你说,安平荷今后怎么办呢?”
他淡淡道:“能怎么办。日子总得往下过,至于怎么过,便是她的选择了。”
“你这人,还真是很会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他睨了我一眼:“这就要看对什么人了。”
我没有去深究他这话里的意味,脑海里还想着安平荷适才孤寂的模样,她好似成了一棵飘荡的浮萍,失去了一切的栖身之地。
“失去至亲,原来在外人看来,是这样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
他凝目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淡淡的疑惑,却没有启口。
我干笑了一下:“然而我的至亲,却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如若现在有谁跑来告诉我,他们已然去世了,我却不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是会像平荷一般痛苦,还是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淡然?”
他愣了一愣,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疼惜,继而抬手猛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他弯着唇笑,“你怎会不知道你的至亲身在何方,他们一个在太和山上,一个在扬州王府,还有一个,就站在你的身边。”
他眨眨眼,眼睛里像是藏着一个小太阳:“难道我们,不是你的至亲?”
我有些愣怔,一股暖流自心内缓缓而上,却不知能说什么为好。却见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张着嘴“啊”了一声。
“我忘了,现下确实有一个你的至亲,是不知身在何方的。”他挑了挑眉毛,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大师兄这个浪荡子,只寄了那么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回来,连个落脚的地点都懒得提笔。等他回来,我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我终于笑出声来,并用眼光不屑的打量着他:“凭你?教训大师兄?还是省省罢。”
“哎,你这话几个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
“没有啦。”
“啊呸。我早看出来了,在你心中,大师兄就是一顶一的,就是万能的,别人根本比不上,是也不是?”
“额那他是很强啊。他剑术学的好,写字也写得好,连田里养的作物也比别人养得好。何况,他脸也长得好呀”
“啧,风清冉,我今日才算看出来了,原来你跟纯阳宫里的那些女人都一样。”
“一样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本来越走越快,已经离我有些远了,这会儿却猛地顿住了步子,回身朝我走来。然后他居高临下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道了两个字。
“肤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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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下午回到安平荷的家中之后,叶云祁再没有同我讲过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我与他搭话,他不理;我请他吃茶,他拒之;甚至我从隔壁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