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觉得,叶云祁躲在那藤条箩筐后面,实在是太显眼了,甚为不妥,于是极力建议他钻进里头去藏一藏。
但他又一次拒绝了我的建议,并让我不要管他。我觉着他不肯钻进那箩筐里,纯粹是因为箩筐太脏,而他有洁癖,受不得这点脏污。于是苦口婆心的劝他,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只是权宜之计,何况这箩筐也不是特别的脏啦我话还没讲完呢,他就怒了。
他额上隐约有青筋跳动:“你到底走不走?再敢啰嗦半句,我就把你拎起来丢到河里喂鱼。”
我忙不迭撒腿逃开了。边逃边想,叶云祁近来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半点没有为人师兄的风范。
船很快靠了岸,舱里的散客鱼贯而出,一一下了地。
我留了个心眼在铸剑山庄的那些人身上,只见他们一见有船靠岸,便纷纷聚了过来,眼神在每个散客脸上扫个不停。
我颇为忧虑的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单薄的杂物筐子,深深觉得叶云祁此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唉,二师兄,师妹无能,救不了你啊。你就自求多福罢。
我边在心内感叹,边朝前走去。才走了两步,便有一个铸剑山庄的弟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姑娘留步,”他说道,“请问姑娘,可曾见过画像上之人?”
我听了这话,心内十分震撼。叶云祁这是刨了人家祖坟么?竟值得铸剑山庄如此费劲心力的来抓他!
那名弟子展开一卷画像朝我递来,我只看了一眼,心内又再震。画像上是一个衣胜如雪、浅笑淡然的翩翩公子,除却一张脸和叶云祁差不了许多,其气质与风仪不知远胜他多少。铸剑山庄的人是脑子给门夹了么?竟请画师画了如此高雅的一张图像,就为了抓一个毛贼?
“姑娘?”见我盯着画像呆滞住,那名弟子出声提醒。
我恍然回神,朝他淡淡点了点头,说道:“噢,这个人啊,我好像见过。”
“当真?”那名弟子眼中有了兴奋,忙追问道:“姑娘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我故作沉思的回想了一下,“唔我是在上船的渡口看见他的,他好像好像是往吴琉去了。”
“吴琉?”那弟子怔了一征,面上呈现一种困惑的神情,低声自语道:“可消息上说是枫琅啊怎么会往相反方向的吴琉”
“或许是你们的人出了错?”我善意的提醒,“这人多口杂,消息传来传去,难免会出纰漏。”顿了顿,又脸不红心不跳的补充了一句:“但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绝不会有错!”
那弟子犹豫了一瞬,继而将画卷收了起来,朝我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姑娘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从容的笑了。
那小弟子转身离去,走向几个与他衣着一致的男子,然后朝他们说了几句话,几人齐齐皱了眉,统统面面相窥,露出一副困惑不已的神情。
我急忙背过身去捂住嘴,以免自己的笑声太突兀,会被人发现。
叶云祁啊叶云祁,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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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完人,所以纵然冰雪聪明如我,也难免会有一些不那么擅长的事。
而在这些事中,寻路,则为我最不擅长之一。
从前要下太和山时,师父总是叮嘱我看不会路,便看人。跟着师兄师姐们走,总不至于走丢的。
“如若有个万一呢?”我深感忧虑的问。
“若有个万一”师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清儿,你要记住,鼻子下面长着嘴,这也是一条路”
我深感顿悟:“师父,我懂了。您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要学会向旁边的人问路。”
“非也,非也。”师父讳莫若深的摇了摇头,“问路,这法子对一般的人或许有用,至于你”他不深不浅的睨了我一眼,叹道:“你还是哭罢,拉住别人的衣角放声大哭,千万别撒手。然后那人大约就带你回来了。”
“”
今时今日,我一个人踏上陌路,回想起师父他老人家贴心的教导,我吸了吸鼻子,甚感唏嘘。
师父也忒看不起人了,我风清冉,并不是那种说哭就哭的鼻涕虫!
我也是有骨气的!
故而我找了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妇人,浅笑着朝她问道:“大娘,能不能向您问个路?”
那妇人挽着个竹篮子,里头盛着韭菜叶,像是将从集市回来的。她温和的道:“姑娘要去哪儿?”
“我在找一家客栈,名为紫”我话说道一半,顿住了,因为我竟无法再说出后面的半个字。
我竟忘记了。
叶云祁告诉了我两遍,但我仍然义无反顾的忘记了。这,这真是有些尴尬。
“紫星?紫月?”我急的抓耳挠腮,“哎呀,叫紫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