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师姐没有等到大师兄,却等到一纸婚书。
这婚书震惊了整个太和山,包括纯阳宫的宫主,当日他眉开眼笑的来给我师父道喜,连连夸赞他收了个好徒弟。
别家的婚书外封用的都是红红火火的颜色,意味着的是佳偶天成,喜结良缘。可给师姐这一封却是金灿灿的黄色,意味着今后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不错,这是一封皇诏。
上面写道,纯阳宫顾氏女子,贤淑雅德,蕙质兰心,与荣安王诚为良配,如此云云。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秦明朗并非普通人,也不是哪家的贵公子,他的血比贵公子要金贵得多。
他本名秦乾朗,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我也终于知道了,究竟要怎样尊贵的血统,才能倨傲又平淡的说出一句:“天下之物于我而言,皆为草芥,无一不可得之。”
师父自接到诏书那一刻起,便日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连叶云祁难得一做的红烧肉也吃不下去了。
师姐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想的念的等的人是谁,他如何又不知道呢?
只是皇命不可违,师姐她的一念之差,关乎着纯阳宫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性命。
师父把师姐招揽进房内,胡乱的塞给她一个包裹,摆手道:“趁着夜黑,你快下山去。”他望着窗外那一片浓重,叹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门下弟子,往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师姐愣愣看着那个包裹,片刻之后,她将其端正的摆到屋中的小几上,回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
师父讶异的看向她:“你不走?你可知”
“弟子明白。”师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师父,您不必为难。弟子心内已有了选择。”
师父沉默了,他的目光宛如夜色一般的浓。
“这一年,他连书信都不曾来过一封,”师姐苦笑了一下,自嘲般的道:“想来,怕是不会回了罢。”
师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不敢忘,也不敢为了一己私欲,而置整个纯阳宫于水火。”师姐道,两片羽翼般的长睫倒映出眼睑上一片阴影,“弟子,愿意嫁给荣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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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要出嫁了,且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这让纯阳宫大半的女弟子羡慕嫉妒得红了眼;剩下一批为情所伤的男弟子,则日日借酒浇愁,山脚的酒馆老板因此生意越发红火起来,身子都开心得发了福。
可是师姐的小屋,依旧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时时远远望着她,却不敢再同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去打扰她。因为她看起来是那样的难过,那样的委屈,而我却对此束手无策。
太和山上的白梨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如雪花一般的飘絮。我想起许多年前,大师兄从山下背来一筐新鲜的雪梨。他挑了最大最甜的一个给我,再挑了一个歪瓜裂枣的给叶云祁,最后从身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株白艳艳的梨花,递给三师姐。
他脸上是温柔无声的笑:“阿雪,这样的时节,竟还有一树梨花未谢,你说稀奇不稀奇?”
师姐低头一抿嘴,接下来再说了什么,忙着和叶云祁抢梨吃的我并没有听清。
只记得,那一天的天空好像格外的蓝,时光格外的慢,最后我们一同坐在草上晒太阳,好像一生就要如此闲闲散散的过去。
我不知当年的大师兄,究竟是如何在梨子结果的时节找来一株未谢的花。只知如今的梨花,皆无可阻挡的一一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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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树上的叶子也掉的光秃秃的时候,宫里派来接师姐的人便上了山。
皇子娶亲,排场自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得了的。迎亲的队伍从山脚排到了山顶,秦乾朗骑着骏马走在最前头,眼中无限的春风与得意。
我们所有人都给他行礼,跪拜着叫他殿下,我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正见他也在看着我。他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忙规规矩矩的埋下头来。
秦乾朗似乎笑出声来,随即他翻身下了马,走到三师姐的屋前,柔声唤道:“霏霏,我来接你下山。”
木屋里却久久没有传来回应,也没有丝毫的声音,宛若人去楼空一般的寂静。
秦乾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沉声吩咐喜娘:“进去替王妃更衣。”
喜娘恭敬的应了,一手抬了鲜红的嫁衣,低眉顺眼的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喜娘惊慌失色的逃了出来,手上还端着那件纹丝不动的红嫁衣。
秦乾朗眼光一沉,从喜娘手里一把夺过嫁衣,正欲抬脚往里走,却见那扇小小的木门又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