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脚步一顿,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或是惊喜,而是下意识地躲闪,想要藏到陈二河身后。
大约是因为此刻的姿态太过狼狈,她本能地便不想让亲近之人看到,尤其是那条明显挪动艰难的伤腿,她甚至想侧过身子,假装站直,掩饰伤势。
陈二河不认识费鹜苏,但却认识费鹜苏身边站着的简尚,惊讶出声:
“简先生?”
这一刻,他就宛若一个受了委屈看到家长的孩子一般,下意识地就要向前,迫切想要告诉简尚这几日的遭遇,却忘了身上还搭着一个楼绒绒。
两人一前一躲,结果就导致楼绒绒没了倚靠,一瞬间失去了平衡,眼见得就要摔倒在地。
楼绒绒反应过来,方在心里骂自己蠢。
人都已经在眼前了,再躲藏还有什么用?也是她一时惊讶,没过过脑子,方才做出这般行径。
然而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楼绒绒只能闭上眼,等待着迎接与地面的碰撞。
然而预料之中跌倒在地的痛感却没有发生,一只有力的臂膀在千钧一发之际揽过了她的肩头,几乎将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承担了过去,让她免于了四肢着地的窘境。
楼
绒绒心中微一叹息,睁眼看去,果见是费鹜苏及时扶住了自己,抿着唇,下颌线的线条呈现出某种隐忍的锋利。
从楼绒绒的视角看去,还能看到他下巴上略有些杂乱的胡茬,显见得是为了寻找自己,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陈二河亦是身子出去半截,方才意识到还有一个楼绒绒,再回身要扶时,便见简尚身边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先他一步,已然揽住了楼绒绒的肩膀。
他心下刚松了一口气,便对上了费鹜苏投来的冰冷视线,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忍不住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
最后还是简尚及时开口,打破了眼下尴尬的气氛。
他招呼几人道:
“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主子……”
他向费鹜苏看去,后者未置一词,收回看向陈二河的视线,一把将楼绒绒打横抱了起来,简尚当即会意,走在前头引路。
几人来到了一处客栈中,简尚要了两间上房,费鹜苏将楼绒绒放到床铺之上,不由分说,当即便要查看她的伤势。
楼绒绒无奈地按住他要拆开包扎的手道:
“今晨刚上的药,拆开又要重新上药,伤不重,真的……”
然而她的劝阻显然没起到任何作用,费鹜苏冷着脸,还是一层层解开了用以包扎的白布。
楼绒绒说伤不重,然而还没看到伤口,一圈圈拆下来的布条上浸湿的血迹就已然让人触目惊心了。
眼见着费鹜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终于拆下包扎,看到楼绒绒原本白皙娇嫩的右腿上,横亘着的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势,一瞬间,费鹜苏的脸色沉到了极点。
因为一开始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诊治,只做了简单的止血,便拖着伤腿奔逃藏匿,楼绒绒的伤口不可避免地经历过数次崩裂和二次伤害。
再加上伤口太深,刀口甚至有些外翻,再加上有些发炎,伤口几乎称得上灾难。
别说费鹜苏,就连简尚见了这般场景,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本以为楼绒绒能逃出来,还能支撑着奔逃藏匿,应当至少性命无虞,没有受太重的伤,可他见了楼绒绒的伤口,方才意识到,楼绒绒能活着走到现在,究竟是有多么惊险不易。
不等费鹜苏吩咐,他就连忙道:
“我现在便去请城中最好的医师来。”
楼绒绒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腿上的痛感了,但再次看
到自己的伤口,大脑却立刻重新意识到了疼痛,楼绒绒连忙移开视线,开口道:
“等等,不必着急,唤人去便是了,你且留下来,我们此行,得知了不少紧要的情报,恐怕还得麻烦你去追查。”
简尚没想到,楼绒绒伤成这个样子,逃的路上竟还有心思收集情报,讶然地看向她。
楼绒绒将这一路上,从整个营地的人中药昏迷,烈火中都不能苏醒开始,一直到今日入城,所听说的县衙粮仓所生的怪异火情,都同简尚简要交代了一番。
简尚当即便听出了重点,神色一瞬郑重:
“您的意思是,城中大火恐怕与截掳粮草之人有关?”
楼绒绒点点头:
“因其周围居民沉睡不醒之情状,实在与粮草被劫时,营地中大家的状态太过相似,再加上正巧是粮仓起火,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
她看向简尚道:
“那日出事之后,我便猜度,军中恐有不少内鬼,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故而方才藏匿这些日子才进城,既然你们寻到了我,想来应当是清肃过军中了,可清查过县城的粮仓?”
简尚愈发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