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梦中人,姜锦城恍然,“是了,千年之前,李家亦是白衣客的忠实拥簇,传承至你这一辈,本该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只可惜,不过是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不老仙药’,皇祖父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李氏一族抄家流放,可见人世间祸福无常。”
李福海哑声道:“不错,只不过我李家虽因为白衣客的‘不老仙药’遭此横祸,但到底平白多享受了千年荣宠,若无白衣客,李家千年之前就断了香火,今日如此,也算稍稍回报白衣客当年的大恩大德。”
姜锦城一声长叹:“世间岂会真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可笑我皇祖父早年时何等睿智聪慧,到了晚年却因为一个传说害得几位顾命大臣家破人亡,最后仍逃脱不了疯疯癫癫的宿命,如今我父皇竟还要步他的后尘。海公公,你说还有无可能规劝父皇及时退步抽身?”
李福海摇头:“皇上执念太深,现在再说这话为时已晚,只能先避其锋芒。”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默然。
这是封建落后的古代,身份等级森严,从呱呱落地那日起,人就被划分成三六九等,出身低微是阮青松一辈子的痛脚,由不得他不去嫉妒白檀。
纵然从小就被阮乐正和花见羞娇养着长大,但是阮青松知道,白府的所有繁华荣宠都不属于他,前世的遭遇让阮青松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就像一个经济拮据的房客,虽然坐拥豪宅,却随时都可能被人无情地扫地出门。
只有将那些东西完完全全地夺过来,冠上自己的姓名,或许他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之前,因为白檀少在外面走动,旁人根本不知道白家真正传人姓甚名谁,他便有意混淆视听,每每只说自己是阮乐正的嫡长子,费尽心机,苦心遮掩,让世人误以为他才是阮白氏的儿子。
现在,他一直小心隐藏的秘密,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白檀拆穿在人前,阮青松感受着众人狐疑嘲讽的目光,仿佛被钉在耻辱柱上,心里涌过一层又一层的难堪。
白檀神情悠哉地望向阮青松,将对方双眸深处的阴暗情绪尽收眼底,不禁觉得好笑,阮青松这家伙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白家祖训有言:白氏子孙,男不可续弦,女不可另嫁,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年,阮白氏还未与阮乐正彻底撕破脸,见到突然被丈夫带进后宅的花见羞母子,虽然气恼愤怒,痛恨阮乐正出尔反尔,背叛曾经许诺的誓言,却从未想过出手伤害花见羞,更遑论是针对不过一岁多的阮青松了。
阮白氏曾说过,世间本就对女子甚为苛待,她又何必去做恶人?至于阮青松,彼时阮白氏自己也是初为人母,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对阮青松只会比对花见羞更好。
从始至终,阮白氏和白檀对花见羞母子抱的态度都是眼不见为净,好吃好喝地养在内宅也就是了,反正也不缺他们那一口吃食。
只可惜,世上人心不可测。
阮白氏和白檀想要做件善事,却没想到养虎为患,谁能料到反而是花见羞母子主动出击,将阮白氏和白檀置之死地。
所以说,阮青松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若对他好,他只会认定你笑里藏刀;你若对他不好,他更有理由先下手为强了。
因此,对待阮青松,绝对不能手软,只有将他打狠了,打怕了,他才不敢再轻易反击。
白檀继续问道:“怎么?有胆色撒谎,却没有勇气承认吗?阮青松,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生母到底是谁?”
阮青松攥紧拳头,额头爆出条条青筋,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嘴上敷衍道:“弟弟,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生母名讳,岂可随意出口?”
白檀往下落了一个台阶,与阮青松视线持平,目光相对,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记得,十几年前你母亲花见羞艳名远播,曾经号称艳绝天下,闭月羞花,容貌在红袖坊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呢。”
一言既出,四座哗然,任谁都想不到阮青松的生母竟然会是花见羞,年纪稍微大些的,谁不知道花见羞这个人间尤物,更甚至在座的几位人到中年的举子当年还是花见羞的疯狂追求者,险些为她与家中闹翻。
众人闻言全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人说道:“是了,花见羞在红袖坊挂牌三年,之后仿佛是嫁给了阮乐正阮大人……”
旁边喝茶看戏的华服男子嗤笑道:“说什么嫁不嫁的,阮乐正自己都是入赘女婿,婚前大言不惭地哄骗人家白小姐,允诺些山盟海誓,结果呢?老泰山前脚死,他后脚就把红颜知己用一顶软轿抬回家里。只可怜了白小姐,虽是弱质女流,却撑起偌大家业。能做出这样狼心狗肺之事,还瞒得滴水不漏,不被御史台里的那些老东西抓住把柄,阮乐正真是好手段!”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姜国历代皇帝素来重视伦理纲常,自□□开始就奉行以孝治天下,若此事坐实,阮乐正的名声必定大打折扣,仕途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楼内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