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屏别提多憋屈了,这玩意你说她出声反驳吧,显得心虚;不反驳吧,那不是任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么?
裴浅酒却道:“公主远在东奚国,所听所闻难免失真,不必过于在意。”
荣华公主眼中精光一闪:“王妃淡泊名利,叫人钦佩,更证实了王妃是有真才实学的。听说王妃不仅棋艺高超,文采更出众。今日机会难得,本宫很想讨教一二,不知王妃可愿成全?”
“公主待如何?”裴浅酒问道。
“你我不如就以雪为题作诗或填词一首,看看谁的意境更高明?”荣华公主显然有备而来。
裴浅酒无所谓:“公主先请吧。”
荣华公主果然随口道来:“白雪千重深,君王万丈心。宫刀薄如翼,玉宇列如林。”
卫朝的老学究们互相看看,微微颔首:“这诗果真有一番恢弘气象,荣华公主一介女流,却有如此广阔胸襟,倒也担得起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皇帝笑道:“阿酒,你的压力可大了。”
裴浅酒起身:“谢皇上关心。”
荣华公主盈盈一笑:“本宫献丑了,请齐王妃赐教。”
裴浅酒抬眼往殿外看了一眼,只见白茫茫中又有零零落落的雪花飘下。
“白
雪纷纷何所似……”
“噗。”裴浅酒第一句刚说完,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荣华公主眼中略失望:“见面不如闻名。”
裴浅酒不为所动,继续道:“……不才也学令姜酬。”
使团中一名文官道:“若卫朝的齐王妃只有这点水平,还是趁早认输,面上也好看一些。”
荣华公主摇头坐下:“早知如此,本宫倒不如请教太子妃。”
裴锦屏:“……”一时竟不知是骂还是夸我。
裴浅酒依然从容不迫:“清风伫立杨花起……”
“够了!”荣华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了三句了,依然只是化用‘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实在是欺世盗名。”
裴锦屏虽然也被骂过,但此时却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晏同归拽了她一下,示意他在外臣面前不要过分。
裴锦屏这才收敛。
皇帝担忧地看着裴浅酒:“阿酒可是身体不适?作诗不必心急,可再多考虑。”
裴浅酒笑着拱手道:“谢皇上关心,妾身无恙。若皇上允许,妾身只剩一句了,一并吟出吧。”
“你,说吧。”皇帝迟疑一瞬,还是应允道。
然而此时,不管是东奚国使团,还是
卫朝的老学究们都对最后一句不报希望了。都认为裴浅酒这一次注定要输荣华公主一筹。
裴浅酒仪态端方地吟出最后一句:“我与人间共白头。”
众人神情一震,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此时针落可闻。
荣华公主失神了片刻,喃喃道:“白雪纷纷何所似,不才也学令姜酬。清风伫立杨花起,我与人间共白头……我与人间共白头!”
裴浅酒款款坐下,雍容典雅。
皇帝咂摸了一下,笑着问道:“阿酒怎么不道‘我与卿卿共白头’?二郎若是在,怕是要吃味了。”
裴浅酒道:“妾身先前想的也是‘卿卿’,只是‘卿卿’哪有‘人间’格局更大?人间自有卿卿,但又不止卿卿。儿女情长之外,更应有一番事业作为。”
她也确实一直这么想的,要是哪天跟晏君知分道扬镳了,她也不会为了爱情颓废消沉,她会继续为自己的事业奋斗。
“说得好!”皇帝大赞道,“这才真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啊!”
无疑,这一番比试是裴浅酒胜了。
一句“我与人间共白头”,气象就远胜荣华公主的四句之和了。
恰在这时,负责看棋的内侍道:“第一台,长孙迢后胜
蒋赞。”
众人的主要注意力都回到棋盘上来,只见长孙迢只用了十七个回合就将蒋赞斩于马下。
蒋赞灰头土脸地回到东方衍身后:“属下无能。”
东方衍摆摆手:“先退下吧。”
众人继续看剩下两台。
薛如安对公孙川已经明显落于下风,胜负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容易和张瑶目前来看还是均势,双方都杀得十分激烈。
皇四子悄悄凑到裴浅酒旁边:“二嫂,依你看这棋和面大吗?”
裴浅酒神情凝重:“薛如安输定了,至于容易,再看看吧。”
很快,内侍就宣布:“第二台,公孙川先胜薛如安。”
蒋赞稍稍放松:“只要张瑶能赢,那我这局就微不足道了。”
容易已经意识到张瑶棋力跟他在伯仲之间,唯一的优势就是开局占了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