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斗舌头打结时,我看向不远处的唐秋雪,他早已经昏死过去,七窍流血倒地不醒,辰远山正蹲在那边掐他人中,边往他嘴里喂仙丹药丸。
老畜生的确死在了禁言术之下,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他腹部就像气球般砰的炸开,歪斜着惨死当场,腹腔里流出的那些小婴儿也纷纷化作黑气,消失一空。
太乙阴劫不仅杀灭了他的肉身,也一并抹杀了他的灵魂。
其实他本不该死的,哪怕禁言术作用于他,让他不能念出那段密诏,他也不该死的,解劫的正确答案,太乙早已经告知与他了,怪只怪,他无法消解内心的怨恨。
他本就是伴随着怨恨成长的人,他心中恨极了我,他做不到。
……
结束了。
我重重松了口气,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血,至此,封凌瑶和她的影子一并命丧黄泉,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七公主家会一直荒废下去,只有当夜幕降临时,才能依稀听到内院传来的鬼哭声。
鬼斗死后,血色的骨佛口中发出忿怒的低吼声,法相也随之破碎,消失。
封十九上前扶住我,嘴凑过来,在我耳边慢慢的低语道:“扎在我内心深处的那根钉子,被你拔了,原来你一直是你,你和十七年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你是那个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男人,永远都是。”
我刚想说话,少女葱白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嘴唇上:“在往后的余生里,我也要不惜一切来回报你,十倍,百倍,万倍。”
我侧过身看向她,少女还是那么的空灵,禁欲,冷到拒人于千里之外,封十九就是封十九,这就是她表达谢意的方式,但我知道她心里有我,这十七多年来,她总是以冷血,绝情的姿态对待这个世界,只有当她看向我时,她眸子的最深处,才能隐约地升腾出一小丝温柔。
这一小丝温柔,足以融化我顽冥不化的心。
随着鬼斗老祖的殒命,我内心的杀机也渐渐消散一空,当笼罩着外院的黑雾散去后,我再次启动幻蝶,回归到了阴影的包围之中。
下一秒,无数道冷冽如刀的目光,齐刷刷扫向廖志坚,将他狠狠锁定。
在这个阴冷的上午,深秋降下了第一场雪,修罗道的初雪,来的就这般猛烈,野性,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倾斜而下。
廖志坚身穿着我的血衣,右手紧握刀柄,摘下脸上被血染红的面罩后,他的漆黑长发被寒风肆意拉扯着,廖志坚抬头注视着天空,雪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姿态看上去是那么的优美,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是那般的从容,冷静。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廖志坚被逼无奈,不得已为我接下的大锅,他刻意营造出的巅峰之上,绝世高手的姿态,反而完美印证了他内心的惊恐与胆怯。
昨日,廖志坚还争抢着要当封十九的影子,今天,他亲眼目睹了我诛杀鬼斗的全过程,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鬼斗抬抬手指就能杀了他,他廖志坚何德何能,敢争当封十九的影子啊?
所以廖志坚的脸红了,雪花落到他脸上,快速融化,在外人眼中,他是以一人之力诛杀封凌瑶满门的战神,只有廖志坚自己知道,他只是个可悲的小丑。
事后廖志坚告诉我,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赶紧逃到一个地缝里躲起来,永远不出来。
我站在最靠后的位置,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老修罗王,那是个身高接近三米,满头白发的迟暮老人,如果用人间的寿元去衡量,他看上去顶多也就六十出头,可他已经度过了近乎无尽的岁月,即使以万年的单位标准去衡量,他也很老,很老了。
修罗王全名叫封千军,他身穿一件华贵的金色龙袍,白发垂于腰间,他眼眶上的两道白眉依旧生长的浓墨重彩,不怒自威,让人联想到狮群的头领,他脸上的皱纹并不浓烈,五官生长的极其舒适,他年轻时一定很俊美,现在,岁月只在他脸上留下了王者的森严和庄重。
封千军的双眼也依旧保持着猛烈的锋利,目光中透出的帝王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可我却隐约地从他眸子深处,瞧到了深深的疲惫和悲壮。
如果你之前不明白影子夺嫡的规则,当你读懂封千军眼神中的这股悲壮时,你也就明白了帝王的无奈。
狮驼国的王,终究是老了,在遥远的前线,三十国的联军正节节败退,他必须在退位前,为国家选出下一个王,但这个过程一定是艰难到撕心裂肺的,国家需要的是无畏的勇者,需要狂暴到让敌人胆寒的野兽,而不是无用的懦夫。
弱者当王,军部会第一个跳出来哗变,接下来,国家会在内战中瓦解,消亡。
封千军久久注视着抬头望雪的廖志坚,又看了眼摔成两半的公主楼,悲情地深深叹息,转身,离开。
墙头上的众人纷纷称赞廖志坚的勇猛,现在,仙宫人人皆知他廖志坚是阿修罗历史上,第一个把【夜修罗】练入门的神人,此人只凭一式夜修罗,就灭了封凌瑶满门,连有骨佛庇护的影子,都被他开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