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战争的人想象不到战争。
见过战争的人却又绝口不敢再提战争。
继清平王妃夫妇离开之后,虞非鹊和柴克己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城墙之上。
并且在回到帐篷后,全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天色将黑,战事结束。
顾楼拖着一身的鲜血回来了。
余然儿立在帐篷,只一眼便哭了。
乔连连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默默地端来纱布剪刀和热水。
这一年,余然儿跟着她学了不少医术方面的东西,包扎点小伤口已经不在话下。
“怎么,怎么这么多伤口。”余然儿一边哭,一边用温水清洗顾楼的伤口。
顾楼憨憨一笑,“啊,这算少的了,我都没感觉到疼。”
一道,两道,三道……足足十几道伤口。
他说这算少的。
那多的时候,是怎样?
余然儿不敢想,乔连连也不敢想。
她们默契地合作,给小顾楼包扎完毕,又敷上了金疮药。
这个过程,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异样地沉重。
乔连连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重,柴克己忽然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王妃。”傻大个行了个郑重的礼,“我有件事,想要跟您商量一下。”
乔连连表情一顿,“你说。
”
柴克己抿抿嘴,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虞非鹊,又看了一眼顾楼,最后轻声道,“我……我也想上战场。”
乔连连手里的剪刀一个没拎住,掉在了地上。
儿子已经在战场上了,女婿也要上去?
难道战争对男人的诱惑力那么大?
可楼儿是先上的战场,再与余然儿相知的,还算说得过去。
柴克己却是有了虞非鹊,再想上战场。
这在乔连连的眼里,未免有点对虞非鹊不太负责。
所以她的脸色有些沉重。
柴克己本来就忐忑,一看她这表情,登时更惧了,“王妃,我……我,我是真的想去。”
即使再害怕,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热血。
他想进入战场,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乔连连沉着脸没有讲话。
柴克己见话都说到这了,索性一闭眼,大声道,“王妃,我是真的想上战场,我也想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我也会好好地回来,不会让鹊儿白白等我。”
他的决心,在这一声声,一句句里,都表达出来了。
帐篷门口的季云舒实在没忍住,叫了一声“好”。
下一瞬,乔连连的眼白就剜了过去。
季云舒背脊一凉,立马闭上了嘴。
他刚才那声叫好,纯粹是一个将领发
自内心的夸赞,真没别的意思。
可柴克己却像是得到了支持似的,挺直了脊梁骨,认真道,“克己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在别人嘴里听到战争,内心虽澎湃却不曾向往。直到刚才,看见小楼在人群里厮杀,克己好像找到了己任。现在皇上已经在朝堂中立足了脚,再有王爷辅助着,文官是不缺了。可战场需要将军,战场需要克己!”
乔连连被他一番话震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虞非鹊,她真的会赞同柴克己这番话。
可如果柴克己真的上了战场,数年不归,她的小鹊儿该怎么办呢。
“你想去战场这事,鹊儿知道吗?”良久,乔连连问道。
柴克己情绪异常激动,“知道,鹊儿答应了。”
“她竟然答应了?”乔连连内心震惊,“她愿意在京城等你归来?等遥遥无期的战争结束?”
就像顾楼所担心的那样,如果战场需要十数年结束,那等待的女人啊,将白白结束青春。
柴克己内心有些愧疚,“王妃请放心,我不会让鹊儿等太久的。”
乔连连没说话。
等多久都是要等。
但这是虞非鹊自己选择的,她这个当娘的没任何权利置喙。
“罢了。”她轻叹,“只要她自己不后
悔等待就行。”
“我当然不后悔。”虞非鹊在一旁笑嘻嘻地托着腮,“娘,鹊儿没说要在京城傻等着。”
乔连连眉头一挑,心底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虞非鹊吐着舌头道,“鹊儿要在边疆陪着他,陪着弟弟,等战争结束,再凯旋回京。”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乔连连是震惊。
季云舒是赞赏。
余然儿是期盼。
柴克己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