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临窗床榻上,一中年男子正捂着胸口死命咳嗽,那难受的样子,让齐明心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彻底断气。
海兰慧连忙上前,坐在床头扶起他帮忙拍抚后背顺气,齐明心也倒了一碗温开水走了过去,坐在了另一侧,俯身喂他。
下一秒,一双干枯如柴的手瞬间打断了齐明心的动作,齐鸿文拼着嘶哑的嗓子拒绝:“快拿开你的手,我喝不起你的一碗水,当不得你这服侍!”
这一推搡,齐明心端着的水瞬间洒了大半,但是她没有发火,直接过去半强硬地捏着齐鸿文的下巴,小心灌了他一口。
温开水下肚,润泽了齐鸿文嘶哑的嗓子,他张嘴就想骂,但是看到自家女儿那狼狈的样子还是别过了头,掩盖了眼底的不忍。
“你这个不孝女给我跪下!”
海兰慧开口想劝,但话还没说出口,齐明心已经“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
“爹爹有话请教诲,明心这就乖乖听着,不要气坏了身体!”齐明心直刷刷地跪着,不卑不亢地答话。
齐鸿文扯着嗓子吆喝:“你这个不孝的!我且先问你,你抹黑了脸扮作男子,又弄成这不伦不类的小厮样子,是去做什么了?”
“回爹
爹的话,明心是去卖吃食了,女装不便,自然要扮作男子。”声音四平八稳,半点也不恼。
齐鸿文愤怒地直翻白眼,“你你你!齐家世代躬耕,都是本本分分的良民,竟出了你这么个上赶着沿街兜卖的商贩子贱民,我教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齐明心听闻此话,心中也有感触,这家日子虽是拮据艰苦,但齐鸿文从未因为她是女娃便怠慢她半分,反而小时候经常把她抱在怀里教她读书识字,这样的爹,值得她一跪。
于是她不疾不徐地回了话。
“爹爹的话有理,只是我们一家三口都快饿死了,明心觉着须得先填饱肚子活下去比较要紧,古人也说‘衣食足而知荣辱’,饿死了可就一抔黄土,一了百了啦。”
齐鸿文气得直捶床,咳嗽几乎都快挤出来咽喉了,还死命压着嗓子眼的难受训斥明心。
“好好好!好个伶牙俐齿,巧舌诡辩!真是荒唐至极!”
“夫君啊,咱家明心那天也是为了救我才说去卖吃食赚钱啊。”海兰慧的泪珠子又是成串地落下,“是我的错,你快让她起来吧,她今日在外头也累了一天了。”
“我跪着也没什么要紧的,爹,吃药吧!凉了就
失了药性了。”齐明心拿过方桌上的药碗,恭敬地递了过去。
齐鸿文看着熬好的药,刚压下去的火瞬间又冒起来了,再一次质问齐明心。
“我且再问你,你是不是卖了我一箱子书!”
齐明心和海兰慧对视一眼,又瞬间移开,但是那心虚的模样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无知妇人!你们竟是拿了珠玉换粪土,真是气煞我也!”
齐明心探了探药碗的温度,不顾齐鸿文还在生气,直接走上前扶着他说一声得罪了,然后开始灌药。
齐鸿文憋着嘴往外吐:“我不喝,你直接把我拉去埋了罢!我对不起祖宗教训,竟拿圣贤书换了臭药汁儿,我绝不愿苟活于世!”
齐明心微笑着接了句:“爹爹有所不知,你那圣贤忒不值钱,拢共一箱子书才换了三十枚大钱。你可要小心了,光这一碗苦药,少不得五六文大钱花出去了。”
齐鸿文一愣,拧了眉:“当真这么贵?那村头的秦老头儿为了赚黑心钱,破叶臭草都要拿出来蒙人,竟敢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真是气煞我也!”
齐明心连忙煽风点火:“是也是也!爹爹啊,人家欺我们孤女寡母孤苦伶仃,什么丧良心的事不敢做,你可要为我
们做主啊!”
齐鸿文被她的话一震,眼中闪出了亮光,三两口把一碗药灌进了肚子,心里已经下定主意,就算是死也要跟秦老头儿茬一架再死,全然没想到这是齐明心的鬼主意。
眼见齐鸿文歇下了,齐明心和海兰慧松了一口气,帮他掖好被角之后,慢慢退出了屋子。
脚后跟刚撤出来,只听见屋内高昂一声:“孽女你又哄骗我!当书一罪,哄骗二罪,你今晚必须跪祠堂向祖宗请罪!”
齐明心脚下一崴,翻了个白眼回道:“是是是,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月光如瀑,一泻千里,破旧的厨房内,齐明心和海兰慧正准备着明天要用的食材。
洗菜择菜,分门别类,再用浸了水的草绳捆扎得整整齐齐,码在菜篮子里。
至于肉类,猪肉是从村里刘屠户家里买三斤猪肉,顺便求了人家不要的猪下水、猪骨头。
虾子是晚上在河里下好放了料的草笼,早上去收,趁着虾子活蹦乱跳的时候,到集市上支好摊子,卖的就是鲜活现做的招牌。
齐明心拿着木杵,搅拌着鱼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