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秋丫爹,秋丫娘心里不免更加伤感,眼下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倾诉。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自己宁愿苦点,也不希望他撇家舍业。可是秋丫爹这个人就是不能安分下来,家里总也关不住他。
直到风雪夜受辱,意外有了秋生,她对秋丫爹甚至有一点点怨恨。如果他一直在家里守护着,就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闯黑的那个畜生肯定早就摸清了底细,才会那样肆无忌惮。
好在她已经从那种痛不欲生中走出来,一直试着慢慢淡忘。但是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永远无法抹去,就像一根芒刺,一旦被触碰,就会流血流脓。
如今桂花走入她的生活,从小到大,姐妹俩也没见过几次面,原本她对桂花是不咋亲的。
可自从桂花来到家里,她的勤劳能干、体贴懂事,还有对姐姐的依赖,让秋丫娘很快拾起亲情。
毕竟血浓于水,几乎不需要过程,桂花就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西斜的太阳,已经收敛起耀眼的光芒,在周围留下一圈柔和的光晕。气温开始下降,嗖嗖的冷风吹去了秋丫娘额头上最后一抹汗珠,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终于看到了继父家的村庄,这个季节,人们已经开始每天吃两顿饭,家家户户烟囱中冒出缕缕炊烟,青青的,淡淡的,裹挟着农家饭菜独有的香气。
早已筋疲力尽的秋丫娘感觉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揣测着自己究竟会面对怎样一种情形?
桂花正在挑水、做饭、还是跟伙伴们打闹?如果那样,自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是会不会搂不住火气?责怪她不该让自己担心。不,只要桂花能够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强。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桂花的咳嗽声,秋丫娘的心一下子落到肚子里了,可以确定桂花没发生意外。
难道是病了?对,听起来不像那种简单清脆的咳嗽,而是喉咙涩滞、带着浓重的浊音。
当风尘仆仆的秋丫娘出现在桂花面前,看到姐姐满身是土,满脸疲惫的样子和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以及刮得乱七八糟的鞋子和裤腿,桂花心疼的颤声说了句:“姐,你这是……走着来的?”
可看到桂花的样子,秋丫娘眼泪‘唰’地落了下来,短短半个月,桂花像变了一个人,面容枯槁,双眼无神,已经瘦到脱相了。
因为激动,桂花刚说一句话,就费力地喘息起来,身体因剧烈的咳嗽颤抖着,身体好像马上要散架了一样,整张脸憋得青紫。
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秋丫娘眼泪‘稀里哗啦’地流着,哽咽着问道:“桂花,你这是怎么了?我那个水葱一样的妹妹呢?”
原来,桂花骑马回家,可能是路上驱马跑得太急,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回到家不管不顾,图一时痛快,把衣服脱掉到院子里吹凉风,结果受了风寒。
开始时觉得没事,以为挺挺就过去了,穷人家的孩子向来皮实。
哪知道越来越严重,等实在挺不住了,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下,吃了些药,丝毫没管用。
不但持续高烧,白天黑夜还没命的咳嗽,浑身针扎一样难受,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了病痛的折磨。
后来又找了神婆,说是骑马走偏道,撞见了脏东西,有了外症,给破占了一番,仍旧不见好转。
秋丫娘急了,人都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呢?起码也该找个好大夫给瞧瞧呀?
但是能埋怨谁呢?桂花有个老猪腰子,一向不听老爹的。
刻不容缓,秋丫娘让继父抓紧准备,明早就去镇上,先去找给自己看病的那个老中医。
晚上,秋丫娘虽然又累又困,还是被桂花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
每一声咳嗽,都像敲打在她的心脏上,不禁再一次自责起来:真该死,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秋丫娘睡不着,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桂花没事。看情形,应该跟过世的母亲是一样的病症——肺结核。
母亲因为这个病过早离世的惨状再次浮现在眼前,当时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炕上浑身多处都硌烂了、生了褥疮,人还活着就生满了蛆虫。
有很多人说,这种病传女不传男,如果生了女儿,母亲的病不但会加重,还会传染给孩子。
但是如果生个男孩,不但不会传染,母体的病菌也会被‘气死’。可秋丫外婆偏偏生了两个女儿。
当然,这只是人们口口相传,并没见有人证实过。
当年桂花都六七岁了,还没戒奶,就有人说过,母亲有这样的病,孩子出生就不应该吃母乳。
话说得容易,连大人都食不果腹,幼儿不吃母乳吃什么?母亲当年对桂花、肯定也像自己对秋丫一样,之所以一直没给她戒奶,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给娃吃,只能让她吸几口奶解解馋。
秋丫娘一宿又没怎么睡,早早起来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