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进天渊的时候开始,便能看到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线条,不过大约因为天渊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所以这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灰尘,将这些或凹陷或突出的线条遮掩了,于是后来他们虽然知道地上可能有这些纹路,却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便是一开始很重视这些事情的左澜,也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将这些忘却,在一头扎入这黑暗之中的时候,左澜的脑海之中,忽然就浮现出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扬袖扫开地上的灰尘,露出那些弯弯曲曲的玄奥线条的时候,心底的那种疑惑。
这一片黑暗,在他们看到的时候的确是黑暗的,可是在他们钻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的光明,他们像是穿过了漆黑的屏障,再回头看的时候,外面依旧是一片的黑暗,看不见那九万多盏灯,没有外面的一切一切的景象,这里——似乎与世隔绝,
他们穿过了一道屏障,而这一道屏障,隔出了神奇的天地。
前一刻,左澜还在惊异于这奇特的变化,可是下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使他分不出别的心思来了。
这里,是天外天,整个天渊的心脏,也是天渊最后的眼睛。
这里是独特的六重天,也是最后的一重天。
这里,是天外的天,是独立于魂影大陆纯在的。
他相信,天渊在魂影大陆的中间,在魂大陆和影大陆的裂缝之中,这是传统的认知,可是这一刻,左澜忽然有些怀疑——
有什么事情比得知自己一直被灌输的那些权威观念可能是错误的,更来得震撼呢?
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坡,不过这里是一个完全的漏斗,之前还是猜测,现在却已经被证实了。
平滑的陡坡,一路往前,左澜和崇礼,便站在这坡最上面,下面便是天渊最低处了,一个环形的漏斗状,光滑的表面,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玉器一般,一片摧残的深蓝琉璃色,他们便是站在这琉璃色上面,像是踩在很脆弱的冰层上,连身体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很难想象那种画面,整个世界全部是琉璃一样深深浅浅的蓝,光滑透亮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诡异的清洁,而越往前便越往下,头顶身周都是黑色的屏障,可是这一片琉璃的地面却像是在发光一样。
越往前,便越往下,这一只漏斗,太深,让他们站在这只漏斗的边缘竟然也看不到最底部,所以只能向前。
只是本该在最深处什么都没有的,在他们闯进来的时候,却有一道细细的白光从最底部升起,像是一根不断生长的树木,很快便已经抵达了他们头顶那黑暗的屏障,有一部分白光似乎已经伸出了屏障,另一部分却似乎被阻挡了,直接顺着半球体屏障的最上端,开始流星一样往下坠落,却是贴着屏障走的,这黑白色颜色,原本是对立的,可是这个时候星星点点地融进去,却有了水墨一般的韵致。
左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像是一个火山口,可是深蓝色琉璃打造的火山口,你见过吗?
他看向前面,那一道细细的白光,便是整个天渊的最中心了,姜错影就在前面,她像是一只飞燕,竖着这倾斜的坡度,很轻而易举地就滑下去了,身姿轻灵极了。
左澜眼一眯,却几乎和身边的崇礼一样化作了一道流线型的光,如同流星飞坠,一起向姜错影截去了。
崇礼在半路上手诀一掐,紫光暴起,竟然横空劈出一道光刃,斩向了前面的姜错影,可是因为高度的原因,这一道光刃,在劈到姜错影之前,接触到那细细的一道白光。
这一道细细的白光显得十分长久,在他们进来之后便开始了喷薄,一直向着上面,在天渊最中心出现的这道光,绝对不简单,可是崇礼和左澜都没有想到,这道光竟然如此可怕。
本来因为它的细,便很容易让人忽略,可是当崇礼那一道紫色的光刃劈出去与这一道细细的白光相接触的时候,他那紫光,竟然直接被冻结了,那一刻的场景,极其宏伟——
这一道巨大的光刃在半空之中以一种缓慢、却难以让人抵挡的节奏,将这紫色的光刃冻结了起来,成为一片绚烂的紫色冰刃!一片巨大的冰刀,就这样悬在了左澜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崇礼忽然之间脸色灰败,紧接着便听得这安静的空间之中起了一声细小的“咔嚓”声音,这一声在无边的安静之中,便像是投向了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是那么细小的涟漪,在这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声音跟着响起来,说起来慢,事情的发展却快到让人无法有反应的时间!
几乎就是一个瞬息,巨大的冰刃顷刻之间瓦解,无数爆裂的碎片四散而去,砸到了下面琉璃质的地面上,叮当作响,密集地响成了一片。
左澜脑子嗡地一声,只觉得被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击穿了耳膜。
这碎裂的冰片落在了地上,却再次撞碎,不断地……
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