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常焱背后随侍弟子立马转脸而去。
常焱目光一扫,霎时停在凌菲身上,眉目不耐,沉音道,
“你怎在这儿?”
凌菲垂下头去,像是非常惊诧,支吾道,
“是、是凌霄师哥送我回来的!”
常焱垂眼在她的身上一扫,停在她手心上,问说,
“你手中拿的什么?”
凌菲忙把手头的纸笺递去。
常焱只瞧了一眼,把遗书收起,再不发一言。
忽然诸人齐刷刷行礼后退,给让出一条路来,一男人走入。
男子35岁上下,灰色长袍,面目儒雅,进来后要人把褚珑搁下,蹲下身查视了褚珑颈上的勒痕,翻了翻眼皮子,起身接过背后小童递上的娟帕细密的擦拭了下脸面后,才张口,
“的确是自缢!”
常焱猛然把手头褚珑的遗书攥紧,面颜寒冽,像是怒极,
“愚蠢至极!”
讲完转脸便向外走,同时女人清寒的声响传来,
“速派遣人把褚珑遗体送归家中,把她来时家中所交500两白银一起送回。褚珑无故自戕,从嘉峪城弟子名册中除名!”
“是!”
此刻院中挤满了人,褚珑的尸首给抬出去,诸人齐刷刷避退,无人同情,
无人伤心,唯有骇惧跟厌憎。
只是片刻时间,院落中再一回只剩凌菲一人。
凌菲走入内室,瞧了瞧已空了的那张塌,走向对边,盘膝坐下。
褚珑是她来到异世后,头一个对她好的人,可只过一夜,她便归西了。
自尽?
凌菲鄙薄笑,昨夜她还跟她念叨要等四年学成归家去,还心心念念她有腿疾的娘亲,她如何会自尽?
可在那男的验尸时,她也用心的观察了,那男的没有说谎,褚珑的确是自缢。
一个压根不会自尽的人自缢了,唯有一类可能,她是被人逼的!
可是昨夜她去给自己送饭时还没异样,她走后,发生了什么?
她看见抑或遇见了什么,以至于给人逼着自尽。
凌菲把身上那一件半旧的窄袄脱下,用心的叠好,起身搁在对边的床榻床榻上,瘦削的面庞一片决绝
“褚珑,不要走,等着看我为你复仇,相信我,我必定还你清白!”
桌面上搁着一面明镜,凌菲跳下地,想瞧瞧这一世生了个什么样子。
攥着明镜的手掌骤然僵滞住,唇角抽了抽,抬臂从蓬乱的头发上择下一根草杆儿,把脑门上的一粒发黑的饭粒弹下去,竭力地吞
了口口水。
回忆起自己昨夜顶着这般一幅妆容跟那女人所讲的话,霎时觉的那女人必定有非同寻常的定力。
还有秋凌霄,她装作憨蠢可爱的调弄他时,他居然没把她丢出去,真真是奇迹!凌菲再也忍不下,嗙一声把明镜扣在桌面上,胳膊支着桌子一阵哀嚎。
替褚珑复仇、找乾龙丹都可以先放一旁,洗涮却已是刻不容缓。
凌菲抱着一只水盆,出了门到处寻找水井,见院中有人,过去问路,那一些女人恰在一块嬉笑谈天,见了她像是见了妖怪一般,唰的一声都散了。
凌菲抱着水盆,叹了口气儿,前一生总说人心不古,实际上古时候的人心也未必好到哪去,全都是欺软怕硬罢了,这般一想,更加觉的褚珑难的,为她复仇的心也又坚决了二分。
好容易找寻到一口井,费劲把水桶提上来,倒进盆中,便在放桶的这会工夫。
“嘭!”
水盆给人踹倒,水溅了满地,几个女子嗝嗝笑起。
凌菲深抽了口气儿,抬起头,见打头的豆蔻少女恰是今天跟随在金珞身旁的年蓉蓉。
年蓉蓉是大元国都咸阳城商人年煦的嫡女,虽亦是个小姐,可在嘉峪城中
却数不上,来城中二年凭玲珑讨巧作了金珞的小跟班儿,进而攀附上了虞琳这棵大树,在妙筝堂弟子中才有了一席之地,平常中的爱好就是欺侮阿珰,开心了就欺一欺,在金珞那受了闷气也来欺。
妙筝堂弟子平常三事儿,吃饭,练筝,逗阿珰。
年蓉蓉长了一对杏眼,此刻笑起来分外俏丽,没有欺侮人的嚣张面目,仅是如听了一个笑话般笑的非常开怀。
可见这般的事儿,她们早已习以为常。
凌菲唻了唻嘴,浮露出几枚莹白的贝齿,在一张满满是尘土的脸面上分外醒目。
“好玩么?”
凌菲忽闪耀着一对黑眼球,歪着头,模样纯真又憨蠢。
年蓉蓉一手捂着嘴笑,一指头着凌菲,偏着身体对着背后的几个女子嗝嗝笑说,
“蠢货就是蠢货!凌霄师哥再喜欢她,她也无非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