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例十贯。”
见钱兆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季明棠又道:“你每个月十贯钱的月例,又如何舍得让儿子去买集贤斋十贯一块的油烟墨呢?”
女子轻而柔的嗓音,落在钱兆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那绣帘上柔软的流苏,仿佛也变成了白无常索命的哭丧棒,一下下敲打在他的心上。
“小姐……”
“不错,你还知道我是主家的小姐。”
“小人还以为您嫁、嫁到侯府去了会有些忙碌,这段时日就没去叨扰您,”他支吾道:“本想再过些时日,就将今年的账册送去定北侯府上。”
“我嫁到侯府去了,所以你就能认他人为主了是吗?”
“小人没有认他人为主。”钱兆惶恐地摇了摇头,“小人只是、只是……”
他想起文彦桌上那一把开了叉的鸡毛笔,还有因日日翻阅而破烂的书册。当那个神秘人找上他时,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那笔交易——因为他知道,不仅读书需要钱,今后若是儿子走上仕途,也少不了银两来应酬打点。
拿到神秘人给他的第一笔酬金后,钱兆第一次去了集贤斋,才知道这世上除了鸡毛笔外,还有那么多可以用来泼墨挥毫的上好宣笔。
贫寒人家求学的种种苦楚,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里的小姐会知道吗?
脑海中陡然涌上一股豪情,让他竟然生出了反驳主家的念头:“小人并未背叛主家,只是小人的儿子明年参加春闱,处处都要用钱。”
季明棠在绣帘后轻轻摇了摇头,朝白芷使了个眼色。片刻后,十来张签字花了押的欠契出现在了钱兆面前。
“自己看看吧,这上面的字你是最熟悉的。”
钱兆哆哆嗦嗦地拿起其中一张。
他是识字的,也熟悉文彦的笔迹,自然认得这张欠契是城东张家瓦子的。
一阵错愕过后,儿子种种可疑的行迹突然有了解释。比如经常夜不归宿,说是和同窗一起参加诗会;要钱要的格外频繁,今日是学堂要交束脩,明日是砚台摔坏了得买个新的;还有刚刚借口买油烟墨从自己那借走的十贯钱……难道都进了瓦舍赌坊之中?
他面色灰白,双手止不住地颤了颤,最终认命似地闭上双眼,开口说道:“那个人……是今年七月找上我的。”
钱兆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正值盛夏,树上的夏蝉叫个不停,烦扰的蝉鸣声中,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头戴面具的神秘人。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们很快谈定了一笔交易。神秘人需要绮云楼三楼的雅室做生意。没有他的交代,任何人都不得上去打搅,即便是钱兆,也无从窥到三楼的情形。
季明棠皱了皱眉头,如此神神鬼鬼的,难道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那人既有钱有势,自然不缺做生意的地界。可他却偏偏盯上了绮云楼,还早就知道钱主管有个正在读书的儿子,眼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莫非……是冲着她母亲的产业来的?
“你儿子欠的这些钱,对我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能不能替他还了这笔赌债,就要看你能不能揪出那戴面具的神秘人了。”
钱兆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声音颤抖道:“每过旬日,那人便会过来。算算时日,明天便是他要来的日子了。”
绮云楼内。
三楼本来就是为了雅集宴饮而建造的,讲究景致通透,处处都不能藏人。
季明棠领着人在楼上转了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能遮掩身形的缝隙,魁梧的侍卫却进不去,只有她能勉强将身子塞到里面。
“小姐,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季明棠将身子从缝隙内探出,暗暗思忖,那神秘人每次来都带着面具,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既然看不清脸,她的面盲症便不会成为什么阻碍。
她安抚似的碰了碰白芷的手,“别担心,只是探听他们生意的内容,不会有其他问题。人都布置好了?”
白芷点了点头。季家的侍卫已经遍布在了绮云楼内部和周围,但她还是有些踟蹰:“小姐,不如还是直接报官吧?”
季明棠摇摇头,现在报官一没证据,二来还容易牵连自身。不过她还是安慰白芷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到禁军衙门外候着,若是情况有变,禁军从最近的衙门赶到此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如今连那神秘人做的什么生意都不知道,若是有违法乱纪的勾当,报官后绮云楼恐怕也脱不开干系。
第二日,日上三竿,季明棠缩在缝隙内,等得身上有些酸痛时,终于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努力打起精神,又过了半晌,另有一道不同的足音传入耳中。
那不明身份的神秘人跟新来的客人寒暄几句:“郎君尝着上次的桂花酿味道如何?”
客人轻笑一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