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心里有些反复,几个小时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人在情绪极端时冲动导致。
现在归于平静,更多的反倒是不想面对的情绪。
客厅里昏暗沉寂,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地板上洒下的月光,上面正好是男人结实的轮廓。
阮棠想,他们之间反正已经不会再坏了,没什么不能面对的了。
于是她缓缓下楼,路过祁少焱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歇,径直去厨房倒了杯水。
准备上楼时。
跪在客厅的男人突然开口,幽暗静谧的房间里顿时被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填满。
“手好了吗?”
她听不出祁少焱语气里的情绪,但好不容易让自己想通的阮棠,此刻心里又有些乱。
她没有想到祁少焱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关于她的手。
她以为他应该骂她,责备她,说都是因为她,才让沈清雅进不了门的。
但这些他都只字不提。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祁少焱,阮棠甚至以为这家伙是内疚的表现。
但这个人是祁少焱……
他肯定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阮棠端着水杯停在楼梯中间,开口时语气满是讽刺。
“祁少爷是觉得我被打的不够狠?问问我手残疾了没?”阮棠一边说,一边举着水杯在手里晃了晃:“让您失望了,我的手恢复的很快。”
祁少焱声音里虽然有不满,但没有过多怒意:“你非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不然呢。”
似乎一旦开始面对祁少焱,阮棠心里的攻击性就很容易控制不住。
“我还要傻傻的以为,一个害我被打成这样的男人,在关心我吗?”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阮棠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转身要走。
身后的男音忽然低哑地响起。
“很抱歉。”
阮棠脚步一顿。
这么多年过去,祁少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但她从未见他低过头。
如今……
复杂的心绪萦绕在阮棠的心里。
她很烦,但又说不清烦从何来。
她没有理会祁少焱的话,跨上台阶就准备继续往里走。
只走了两步,却听见夜色中,男人的呼吸声渐渐重。
怕是又在无能狂怒了?
阮棠不理会,走上二楼拐角处,余光不小心瞥见楼下的男人,一向挺拔的背脊,此刻却有些蜷缩。
修长的手指死死抵着胃部。
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阮棠了解祁少焱的每一处细节,结婚三年,她到现在仍能熟悉了解祁少焱的所有喜好。
包括他的胃病。
常年高强度的工作,不按时吃饭,让他的胃早就不堪一击。
恐怕是晚上的时候情绪波动比较大,深夜又不吃不喝不休息,所以才……
阮棠的理智告诉自己,那个男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放慢了。
想起以前,祁少焱深夜应酬回家,浑身酒气,蹲在洗手池旁,咳出好几口血。
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只有在胃病发作的时候,才会显露少有的脆弱。
但这和阮棠都没关系了。
她回到房间躺上了床。
却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觉。
如果她不管他,就那个家伙的性格,恐怕宁可活活疼死也不肯呼救。
他要是疼死了,爷爷得多伤心?
想到这里,阮棠坚持的心情稍稍有些动摇。
片刻后,她还是下了床。
祁少焱如果疼死了,离婚协议更难走完了。
阮棠再下楼时,祁少焱已经痛得难以支撑,他一只手强撑着地板,一只手死死抵着胃部。
阮棠打开灯,这才看清祁少焱的脸色。
苍白如纸。
他的身子在颤抖,即便是极力地隐忍,可额头冒出的冷汗却越来越多。
她慌忙俯下身,挽过祁少焱的胳膊,想将他扶起来。
“不……不行……”
祁少焱说话断断续续,到最后只剩下气音。
阮棠有些恼。
“都这样了,还在意家规?”
祁家向来坚持军事化管理,祁老爷子的话就是命令,所以祁少焱不敢违抗。
让他跪一夜,现在才凌晨两点,自然不能随便起身。
阮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爷爷让你把沈清雅赶出去的时候,你也没现在这么听话啊。”
阮棠讽刺的这么一句,让祁少焱胃里又是难以承受的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