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桑回到公司,秘书走过来,“林总,宋成方先生来了,正在会客室里。”
因为老爷子的身后事,宋方成公司的收购事宜已经推后了一个多月,他大约也等不及了,“知道了,一会儿别让其他人打扰我们谈话,如果清韶来了,别让他过来,先通知我。”
秘书点头,到会客室上了两杯茶后就转身守在门口。
林桑整理了几份文件后,离开办公室,推门进了会客室。 “宋先生,久等了。”
宋方成今年四十五岁,身材微胖,面容很是慈祥。他原本是满头黑发,因为公司经营不善,最近愁白了一大半,听见门口的声响,他立刻站起来,露出个略带局促的笑容,“林总,打扰了。”
林桑笑着请他坐下,“宋先生今天来,是已经想好要和我签约了吗?”
宋方成沉默了会儿,才点了点头,“是。”
“宋先生和夫人做生意一向公道,在顾客里可是有口皆碑,公司这几年正是蒸蒸日上,怎么忽然就……”林桑笑了笑,“不过宋先生往后预备怎么办呢?”
宋方成苦笑一声,正是因为他公道,才挡了别人的财路——有他在,才显出别人的不公道,别人还到哪里去赚钱?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些人怎么会让他发展起来?
其实他们夫妻早知道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天性使然,实在做不了不良心的生意。
“我这人生来就是穷命,十几年前就是个摆摊的,承蒙各路朋友关照,才能有今天,往后没了公司,我们还是干回老本行。”宋方成微微叹口气,又笑了笑。
“据我所知,在有意收购您公司的几十家公司里,我的出价并不算高,这笔钱只够还清债务,并不能保障您一家后半生的生活,您怎么还会选择我呢?”
宋方成道,“能还债就够了,我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干,还能饿死我们一家不成?”
林桑忽然收了笑容,正色道,“宋先生的为人实在是令人钦佩。”
宋方成愣了一下,见林桑神情诚恳,并不是客套恭维,不禁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摆手,“林总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个死脑筋的笨人,这些年多亏了夫人和各位朋友,实在当不起。”
“宋先生怎么会当不起,现在像您这样的人实在少见。”林桑向笑了笑,“不过就这样离开,宋先生真的甘心吗?”不等宋方成说话,她又开口,“您和夫人宁肯走到破产这一步,也不肯低头妥协,既不为钱也不为权,这些年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宋方成沉默片刻,“林总这是什么意思?”
“对宋先生这样的人,我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林桑将身前的几份资料推向他,“我和宋先生一样,希望这里能有一个新的环境,能让天底下凭良心做事的人都能安身立命,只是孤掌难鸣,我身边正缺宋先生这样的人,不知道宋先生意下如何呢?”
宋方成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拿起资料,翻了几页后忽然猛地阖上,他敛眉思索许久,才抬头看着林桑,“……这不是件小事,弄不好可是要搭上命的,我需要和夫人商量。”
“当然,当然,这是应该的,”林桑笑道,“不过您夫人已经同意了,连同您的女儿也没有意见。”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宋方成皱眉,却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妻女去中国古代文化展看展回来,说遇到一位很谈得来的年轻女士,他定定地思索了一会儿,终于笑着摇了摇头,“林总还真是雷厉风行,不过看场会展的时间就拿下了她们两个,”他叹口气,眉头却舒展开,眼里也焕发出光芒,“既然这样,我少不得陪林总走一次险路了。”
林桑无声地笑了笑,站起来和他握手,“多谢。”
“这声谢谢该我说才是,”宋方成笑着握住她的手,“这正是我毕生所求的,如果真的能做成,我死而无憾。”
林桑刚从会客室出来,就看见易遥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秘书走过来,低声道,“林总刚刚打电话来,说他一会儿要过来,要不要我去把这位易先生打发走?”
易遥正望着林桑微笑。
“不用,你一会儿送宋先生下楼。”
林桑走过去,笑道,“易先生真是富贵闲人,上午去逛墓园,下午就有空到我这里来,不知道今天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事?”
“听说你收购了宋方成的公司,特地赶来为你庆祝。”易遥举起手里的酒,“地道的老酒,怎么样,要不要赏脸?”
林桑绕过他,“没空。”
易遥跟过来堵在门口,“以前你好歹还和我做做面子功夫,现在连这个都没有了?”他靠近林桑,低声道,“我因为你差点儿断手断脚变成瘫痪,又受了三年的苦,现在喝一杯酒而已,你不会希望我把三年前的事情说出去吧。”
林桑抬眼看着他,笑道,“三年前的事情?三年前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