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整栋别墅都处于静谧中，易遥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眼前全是林桑，睁开眼，耳边又是白芷的问话。
“你不恨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这就是你想要的？”
……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林桑张扬肆意的面容在脑海里闪过，心口忽然又开始那陌生的悸动。他情史丰富，交往过的女友就像星辰一样数不胜数，她们性情相异，各有风情，她们未必让他感到快乐，但至少那回忆是平和的，在她们面前，他永远是温柔体贴的完美绅士。
而在林桑面前，他是撕下面具的疯子，他和她相处时，只有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比较平和，后来一切都开始脱轨，向着疯狂的方向驶去，他们互相试，探互相利用，连虚假的平和都难以维持，更别提什么愉悦的回忆。
可只有在她身边，无论是在争吵还是对峙，他才能感觉到阔别已久的安心，就像一座漂浮在天空的摇摇欲坠的房子，终于有一天能落地。
还有那种特殊的悸动，只有在面对着林桑才会出现。
所以他为什么这样对林桑，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早已埋在了他的心底，只是他一直不敢去直视，甚至刻意地去回避。因为那个答案与他几十年的人生信条背道而驰，一旦揭开了这层面纱，也许他全部的人生都会崩塌。
他害怕着这样的结局。
其实他心里隐隐明白，他真正恐惧着的不是林桑，而是由林桑引起的，深埋心中的那份感情。
之前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林桑消失或者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他就不会为她心绪起伏，他的生活也会重新回到之前的轨道。只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没办法把林桑变成另一个样子，她就是她，无论怎样都不会变，而他也根本下不了手杀她，因为他心里根本不想让林桑死。
易遥伸手盖住脸，这一刻，他终于退无可退，只有面对。
他出神片刻，起身去了林桑的房间，轻手轻脚地坐到她床边。
林桑沉沉睡着，月光映衬下，那张小脸越发苍白。
“她的身体状况现在非常差，如果你不想弄死她，就不要再刺激她的精神，也不要伤害她的身体，”刘大夫的叹息又回荡在他耳边，“她已经经不起任何伤害了，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伸出手，沿着林桑的眉骨，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描摹她的轮廓，手指滑到脖颈，接触到那片淤青，他握起林桑的手，把手背贴在自己的伤口处，低笑，“怎么这么爱咬人？”他们和林菀一起被绑匪抓去时，她也咬了他。
“下口这么狠，这么深的恨，你会记我一辈子的。”
从此以后，她会永远恨着他，永远想着报复他，他将不再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是浓墨重彩、刻骨铭心的一笔——从她恨他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轨迹就注定会永远纠缠在一起。
他低下头，用脸颊去轻轻触碰她的手。
这一刻，他终于只能承认深埋心底的复杂情感。
那种感情，叫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