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皱眉听着电话里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用户未接通……”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号码扰得他心绪不宁。
上次的任务里,他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好久才醒转过来,父亲和何小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佝偻着腰身照顾他,他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他热爱自己投身的行业,可这份职业在带给他内心满足感的同时,也给他唯一的家人带去了无尽的痛苦。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却可以体会到一些,在他每一次执行任务时,他的父亲是怎样地提心吊胆地害怕着他会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因为他在中枪倒下时,心里就是这样牵挂着林桑。自从他醒来,想见林桑的心也就越发迫切,他小心地避开父亲到处打听,甚至都问到了杨月桑那里,可仍旧是毫无收获。
他对林桑的思念日益增长,同时对何小姐的照顾也感到更加痛苦,她完全将自己当成未来的丈夫般全心照顾,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在他面前却是体贴入微,甚至比医护人员都熟练,可他不爱她,完全给不了她感情上的回应,甚至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她结婚。每次想到这些,他都唾弃自己,更恨自己当时怎么没直接死了。
他死了,带给何小姐的只是一时的痛苦,她这样的好姑娘,会找到和她真心相爱的伴侣。可他活着,和她结婚了,只会带给她一辈子的无形的痛苦。
有时候他也想,如果他心里的人是何清澜就好了。可是没如果,清澜是个好姑娘,她不谙世事,单纯可爱,如同白纸一样干净。可正是因为这干净,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如果是作为亲人,他们可以不谈理解,只依靠着血缘之间的亲情将两个人联系起来。可如果作为恋人甚至夫妻,两个连沟通都没法同频的人,又怎么进行精神上的交流,更遑论萌生爱情呢?
至少他做不到,他心里的爱人,不需要多么好看多么富有,但一定是在精神和心灵上无比契合的灵魂伴侣。
其实在遇到林桑前,秦深并没有过多地想过这些问题。那时候对他来说,事业就是他的伴侣,他享受独处的时光,也喜欢和志同道合的同事们一起抽丝剥茧,破解悬案。确定自己喜欢林桑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改变,他依旧喜欢之前的生活方式,只是经常会憧憬着,和林桑在一起的画面。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林桑已经结婚,他也马上就要结婚,而且她已经相当明确地拒绝过他。
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渐渐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他原先对伴侣并没有多清晰的定义,只是因为林桑,他才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人是什么样的。
就是林桑这样,有着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灵魂,而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白纸。林桑总是一幅为了钱权不择手段的样子,可他能感觉到,那不是真正的她。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洞察过自己的内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纠结痛苦。心上人有缘无分,爱而不得,而眼前人……为了父亲,为了愧疚,他不能和她说清楚这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是正义的,他生活在阳光下,或者有时候,他自己就是光。可他从没想过,并不是他照亮了一方黑暗的土地,而是他的父亲用自己的权利点亮了火把,给他开辟出了一块被人造光芒照耀的土地。
对于一个一出生就拥有光明的来说,除非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否则他是很难体会到为他照亮火把的人究竟付出了多少。秦深以前从没想过这些,或者可以说是被他刻意忽略了,现在回想起从前的事,父亲言语间一直反对他的职业,可以他固执冷淡善于得罪人的性格,为什么总是一路顺风呢?
除了父亲默默在背后帮他打点着一切,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这些年来他多多少少地误解着父亲,也疏于关心,所以此刻他觉得愧对父亲,为了他保住父亲的安全和事业,为了让自己少一点愧疚,他答应了这门婚事。
“秦深哥,想什么呢?脸色这么不好看,谁惹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何清澜提着一袋衣服进来,笑道,“你这次可要在医院里常住了,之前的那几套衣服我都送去干洗了,所以又买了几套新的给你,你看看怎么样?喜不喜欢?”
秦深正心乱如麻,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付道,“很好,你眼光好,挑的都好看。”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啦?我赶着过来看你,商场又马上要关门,这几套都是随手抓的,本来还担心你不喜欢呢,”她放下纸袋,歪头笑道,“秦深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平时你都睡得很沉了。”
秦深揉了把头发,烦闷道,“没什么,大概是白天睡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清澜,以后别这么晚来看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这有什么的,保镖跟着我呢,又有司机,不会有事的,而且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看你啊,是警察当久了的职业病。既然你睡不着,那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不好,都这么晚了,我也要睡了,你要么回家去,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