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东西喷薄而出,江程息的眼神驻留在屋子中间那架黑色的钢琴上面,那架钢琴是多么的漂亮啊,在日光的照耀下黑色的光泽流动,它的周身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江程息只觉得自己快要眩晕了,记忆里的东西和眼前的真实重合,曾经遗忘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样的势不可挡。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程息,喜欢吗?”耳边传来哥哥的声音。
江程息眨眨眼,好久之后才道:“喜欢。”他扯出一个笑来,但这笑却更像哭,他走上前去,坐到椅子上,手放到琴键上,指尖轻轻敲着,却只传出一串破碎的琴音。
钢琴,曾是他凄苦童年时的梦想,然而生活好了之后,他却从来没能如愿碰到那些灰暗岁月里日思夜想的东西。
因为哥哥曾告诉他,江家的人将来是要在道上走的,面对的是腥风血雨,是人心叵测,容不得半点风花雪月。
然而现在哥哥却把他都快要遗忘的东西放到了自己面前,江程息转头,看着自己哥哥,嘴巴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勾起了唇角:“谢谢,我很喜欢。”
尽管他根本不会谈钢琴,尽管他早已将那些可笑的愿望埋葬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了,他却依旧要笑着说“喜欢”,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为那是哥哥的礼物。
当他还在想着事情的时候,手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暖意,江程息抬头,对上自己哥哥带着丝关切的眼睛。
江程离的手覆在江程息手背上,他不笨,也记得自己曾经和这孩子说过什么,只是现在,他早已明白,生命里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打打杀杀,斗个你死我活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现在的他,只希望弟弟能获得快乐,他已经不需要这孩子跟着自己在那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世界里拼搏了。
“哥哥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懂了,你喜欢做什么的话,就去做吧。”江程离笑了,他比江程息大七岁,现在行为处事已经很老练了,笑起来的样子不像个做哥哥的,倒像是个长辈,“放手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吧,江家的事情就交给哥哥。”
江程息眨眨眼,他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才二十岁,而不是那个经历了许多的二十七岁青年。依稀记得,二十岁的自己曾经不停地给哥哥打国际长途,抱怨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儿,总结一下,就是年少轻狂的自己不愿意在道上混,而是想要去做什么音乐家,想要在金色大厅弹钢琴。
果然是小孩子的愿望啊,江程息现在想想,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得可笑。
他站起来,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句却又带着孩童般的笑意说道:“哥哥,我只要跟着你走就可以了,哥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每个梦想都能实现,有时候,你必须为了一些东西,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有些人不愿意,他要为梦想而拼搏,这样的人是有胆量的,是值得敬佩的;而有些人,他们为了家人,为了朋友,或者又是为了其他什么,甘愿放弃那些追逐着想念着的梦想,这样的人,也同样值得理解。
江程息明白这一点,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活了二十七年了,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哥哥需要自己,他们两兄弟只有联起手来才能保证不在这诡谲的黑色世界里倒下,不管哥哥是因着什么原因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江程息都不能抛弃哥哥,独自与这黑道世界分离。
他睁大眼睛,瞧着江程离,声音软软糯糯的,那样子就像是在撒娇,江程离的心几乎是瞬时间软了下来,刚刚决定好的一切都在弟弟的眼神里化为了一滩秋水。
江程离的手覆上弟弟的脸颊,就这么摩挲着,现在的江程息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哥哥,根本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而江程离却是眸色渐深,声音带着丝沙哑:“程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如果这是弟弟的决定,江程离便不会再放手。
江程息想不到那么多,他猛地点了点头,这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他不和哥哥相依为命,还能去找谁呢?
他不想结婚,不想成家,只想留在哥哥身边,就算是以后有了嫂子,他也想在远处照应着哥哥,毕竟,前世的自己欠了哥哥太多,这一世必须要补偿,否则,午夜梦回,江程息将永远难以心安。
兄弟俩在屋子站了好一会儿,江程息最终决定收下这个礼物,却也表明自己要一直跟着哥哥一起在道上走。
他不想一个人离开这里,往后的事无需多想,两个人一起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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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飞过来的时候,兄弟俩正坐在一起说着儿时的事,江程息捂着嘴,一双眼睛笑眯了,那是从未有过的快乐放松样子。
而江程离则是坐在边上,宠溺地看着自己弟弟。清晨的太阳早已爬上了枝头,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为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形成一幅兄友弟恭的和睦画卷。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季飞只好安静地站在门边上,低头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