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
宁雪意换上弟子服,混在人群里观礼。
恢宏的钟声足响了三十六声,把赤枫三十六条谷律全然尽释。
一,尊师重道。
二,侠义为怀。
三,言行律已。
……
三十六,不辜天下,不负赤枫。钟响声复一声,岁月朝复一朝,斗转星移,枫色不改。三十六声钟响,苍穹惊尽。
季明江轻风伴步,延台阶而上,康泽、布夕左右相随。
宁雪意看得有些恍神,季明江一袭深浓的红色华服,仿是盘古劈开浑沌天幕时,从东海之垠边,从云蒸霞蔚里,一点一点攀升出地平线的红阳,赋予苍生大地一片崭新明亮。俊朗容颜,神清骨秀,静漾着从容,风缎带般的一路跟着他流淌,佩剑流苏在风里似被赋予了生命,随他脚步或散开如絮,或翻飞如花。
赤红华服飘逸又瑰丽,锦袍绣带上,一叶叶银丝绣成的枫,流水般荡动着,青石台阶与广场地面,在他的脚下,折射出水晶般的光泽,又以更旖旎的辉煌色彩在前方迎接他。不管离他近,还是离他远,都会被他吸引,被他带领,视他为一种信仰般虔诚追随。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却是坏到了骨子里!
“恭迎父尊。”
“恭迎师尊。”
山呼声中,以季明江为先,赤枫弟子跪了一地。遥立高高露天石上的季庭,松身鹤发,手拂枫鸣剑,纵身而下。
袁巽已上前一步,颔首一礼,将祭香呈到季庭面前。
季庭接过,微微聚
息,祭香噼啪一声就着了,烟色缭绕白发,混淆得分不清那白是烟还是耳边白发,白的胜雪似霜,白的仙风道骨。
“赤枫列位师祖在上,弟子季庭,执掌赤枫二十有六,功过不敢自言,唯师训铭心不忘,现欲册立谷主承掌人,拜请列位师祖见证。”季庭执香,面天三揖,赤枫所有弟子,包括袁巽已在内,全部跟着屈膝祭拜。
待祭毕,季庭把祭香抛进虚空,枫鸣剑‘锵’一声随之出鞘,红光乍亮,把碧蓝的天映得发紫色。枫鸣剑划过祭香,祭香瞬间成末,随回鞘的枫鸣剑一道封进剑鞘中,祭奠为赤枫而绽放,为赤枫而枯竭历代谷主。
“江明!”
“是!”季明江托袍一步,双膝跪地。
这一刻,万叶红枫停止摇曳。
宁雪意探了探头,想把此时此刻的季明江看得再清楚些。
季明江比任何时都耀眼夺目,滢白的束发玉冠,华丽而又庄重的把黑发高束,华服托肩逸地,赤红如枫,仿佛整个赤枫里的千千万万叶儿,从亘古就开始酝酿的颜色,在此刻全部倾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色泽已像划空飞下的陨星般,带着灼热与美丽。
她真的难以想像,就是这样一个,强迫她炼尸兵,跟宁王一起争权夺利,祸乱天下。
季庭凝视着跪在膝前的儿子:“从即日起,你就是赤枫谷主,为父不求你能有大功于赤枫,只盼你怀志太平,以赤枫为傲为责!”
言毕,季庭划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弹进季明江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