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惟想得倒是好,裕王既然死了,那死无对证,他只需将这些都推卸到裕王身上……
即便是当初为了讨好裕王,他亲力亲为动的手,但如今除了一个沈昭慕,谁能清楚这个中真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将军耍耍威风便罢了,总不至于真的来一场屈打成招吧?
只是,他想岔了。
池芫没动手,只是不到时候,她面上还是尊重周大人这位韩渡舟的肱股之臣的,对方要审,便要走个过场,将所有证据摊开了讲,让沈家的冤情大白于天下。
之后,便用不着天下百姓操心了。
陈不惟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池芫冷不丁的短促的一声笑。
那笑,莫名令他浑身抖了抖,总觉得,护国大将军这声笑,意味深长……
“这狗官!真是伤天害理的畜生啊!”
“可怜那沈家满门无辜惨死了……”
“哎可不是么,想当初沈家是怀安城多有名的富绅,当年那事出来时,满城哗然……不少受过沈家恩惠的人都忍不住为沈家说话,结果呢,官府却说谁帮着沈家说话,谁就是通敌的卖国贼!百姓们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冤情啊,便都不敢了。”
“太可怜了,一家老小,包括仆人,几十口的人命啊……裕王和这狗官真的是死不足惜!可怜这沈家大公
子,苟活于世四年,就是为了今日吧。”
“好在有大将军和周大人,这二位一个不畏强权自己就是强权杀神,一个公正不阿是出了名的好官,要不然呐,这案子哪里会平反……”
外头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多的是惋惜沈昭慕遭遇,以及对裕王和陈不惟这对狼狈为奸的狗官的唾弃。
沈昭慕却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他只是微微看着地上苟延残喘,试图求情保住性命的陈不惟,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他也的确笑了一声,只这笑,苍凉寂寥,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是啊,就算将陈不惟杀三十几次也不够偿还,沈家那三十多条人命。
死的人不会说话,而活着的人,内心荒芜,行尸走肉般地只求能给他们一个公道。
爹,娘,阿姐,大伯……你们如今该是安息了吧。
沈家,满门清清白白,后世再不会诟病你们是卖国贼了。
陈不惟的罪行念下来,周大人自己都皱眉头,蠹虫不除,的确对社稷不利。
他看了眼一侧的池芫,请示地问了句,“大将军,先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主要是,怎么定罪,还要和池芫商榷下。
皇上临行前千叮万嘱,切莫叫这位因为处置的问题,又闹出乱子来。
与其叫大将军动手胡来,闯出祸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顺着他的心思,该怎么严惩就怎么严惩,毕竟是死有余辜的家伙。
“嗯。”
池芫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在想,那大牢,要不要带沈昭慕一块去,便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起身。
两侧的将士立即有眼色地敲着他们的兵器,“威武——”
周大人:“……”得,都省去他开口说“退堂”这一出了。
“将军。”
等府衙大门关上,人群被迫因为看不到而散去,沈昭慕起身,追上池芫的步伐,叫住了她。
池芫站定,回头望着他,神情带着对着别人没有的包容和耐心。
沈昭慕想,将军果真是个心肠柔软善良的人。
这外界的传闻当真是配不上他这样好的人。
“你说。”
池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觉着自己家的人被欺负了,还这么惨,便恨不得穿到四年前,从天而降、大杀四方地护他一家平安。
沈昭慕在这样温和的目光下,只觉心中的厚厚的逞强寸寸崩塌。
“属下,想亲自去一趟大牢。”
尽管池芫告诉沈昭慕,他被皇上封为主簿了,以后就跟着她,但这人始终以“草民”之类的词自称,这还是第一回,听到他以属下的名义自称。
微微挑了下眉头,池芫抿了下唇角,好吧,别的她都能简单粗暴直
接干,但唯独眼前这人,她要徐徐图之。
系统:【其实就是你在前面装逼,等他自己后面追吧?】
什么徐徐图之,你倒是图啊!
这进度,你自己都不着急的吗!
池芫:?
是谁稳不住开始急了,她不说。
“好。”池芫应了一声,随后朝大牢的方向举步,“我陪你去。”
语气稀松平常,但如果沈昭慕细想,却有着纵容之意。
这样的待遇,就是皇帝都享受不到,只可惜,沈寨主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大牢。
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新旧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