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匠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心中既尴尬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
王小金来到裴若华跟前，嘴唇飞快地蠕动着。
裴若华秀眉轻蹙。
王小金在说：“三姑娘，请让我将娘的牌位一并带走，我不能让她孤零零地留在这儿。”
舔犊情深。
这份母子间的情谊触动了裴若华。
王小金的要求并不过分，裴若华正要答应，不料齐穆开口了。
“小金，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想，与其让你的母亲跟着你奔波，还不如为她找一个更好的归处。”
王小金很有些不解地看着齐穆，只听齐穆又道：“小金，你相信我么？”
王小金不假思索，神情认真地重重点了点头。
相比起裴若华的温和，齐穆身上带有一股锋利的气息，让王小金有些惧怕，但是王小金知道，他和三姑娘一样，是个好人。
他是那样高贵，却给予了自己尊重。
齐穆凝视着他。
“那好，一切便交给我来解决。”
说着，齐穆转身，朝老村长说道：“老村长，我有个请求。”
老村长道：“大哥儿请说。”
“能否让小金母亲的牌位进入祠堂
？”
“这……”老村长沉吟片刻：“大哥儿，祠堂供奉的是村子里王姓的祖先，小金的母亲，是外乡人。”
老村长的话算是婉转的拒绝，但齐穆并未放弃。
“我明白。但毕竟，她嫁入了此地，名份上，就已经是王家的人了。虽然身后被厌弃，但生前并未被休离，她是王家人，落地生根。请给她一席之地，以免孤魂野鬼流离失所。逢节时给她供一碗饭，莫要断了香火。”
这便是大雍帝国的习俗，女子嫁入夫家，便是夫家的人了，享受着后代子孙香火的供奉。若是被逐出家门，灵魂无所依归，便算是孤魂野鬼了。
老村长心中，对王小金母子俩是怜惜的，很想尽力给予帮助，然而村子虽小，却还是有着自己的规矩。
所以他沉默着，不语。
齐穆拿出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小金的心意。往后，每五年，我都会让人送银子过来。还请老村长看在小金母亲身后凄凉的份上，行个方便。”
王小金满脸期盼地看着老村长，能够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祠堂里，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如同齐穆所说，母亲到底是王家人。他可以与王家割裂，
但是母亲已经去世了，再也做不到了。
老村长沉思一下，扬声，向围观的村民们问道：“大哥儿的提议，大家同意不同意？”
也许是王小金母亲的美好，在村民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小金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苦了，村民们对他都心有怜惜；也许是王铁匠一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太愤慨。
当第一声“同意”喊出之后，村民们都纷纷应道：“同意。咱们都同意。”
老村长轻咳了两声。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便做主，应了大哥儿，将平娘的牌位迎入祠堂，将来村里一定会好好看顾她。”
平娘，是王小金母亲的闺名。
豆大的泪水从王小金的眼角滑落，他缓缓地跪倒在地，朝着村民们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此情此景，让人心中酸楚，有些老婶子，小媳妇，都不由自主地低声抽泣起来。
断绝了与父亲和家庭的血脉亲缘，王小金并没有哭，也没有向王铁匠磕头告别，反而是向愿意将母亲牌位接纳进入祠堂的村民们行了大礼，这证明了王小金虽然心地善良，但分得清楚好坏，并非毫无主见的一味懦弱之人。
老村长上
前，将王小金扶起。
“小金啊，你就放心吧。”
像是王铁匠那般无情无义之人，毕竟还是少的。
王小金擦了一把眼泪，脏脏的衣袖，在他脸上划出了黑色的浅痕。
“多谢老村长，多谢乡亲们。”
老村长拍了拍王小金的手，他的手似乎比冰还要冷，冷得就连老村长的心也不由得一颤。
老村长低低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裴若华道：“大姑娘，小金，从今儿起，就跟着你了，你带他走吧。”
裴若华望了望呆若木鸡的王铁匠，还有他身旁的只顾着抱着银子傻乐的王铁匠家的，点点头。
“好。”
王铁匠眼睁睁地看着王小金远走，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王小金回头，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神却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带着王小金回到落脚的小院，裴若华便忙开了。
她在灶台点火，烧了一大锅的热水。齐穆找出自己的一套衣衫，因着王小金身量瘦小，裴若华便拿出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