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目光一扫,这才发现,裴若华双手托着下巴,很有些惊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齐穆慢条斯理地又咬了一口包子,道:
“不是要宵夜么,你怎么还不吃?”
裴若华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轻轻一笑,云鬓上七宝金簪的流苏轻轻的摇摆着。
她见过齐穆淡雅闲适的模样,见过他咄咄逼人的模样,人人都觉得这些王公贵胄都是高高在上的,锦衣玉食,和大多数的普通人不一样,没想到他也能这般随性随和。
今日他衣着不凡,通身的潇洒贵气与这巴掌大小的包子铺格格不入,然而他却怡然自得,没有半分的不适。
齐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声道:
“当年在战场上,累了,席地而睡,饿了,野菜草根也是吃过的。”
寥寥几句,竟是将战场上的危机四伏,腥风血雨说得云淡风轻。所以,他身上有凛冽如刀的傲气,却没有膏粱子弟的娇气。
不管什么样的人生,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裴若华微微一点头,不得不承认,对面前的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心中就越为欣赏。
她抬手拿起竹筷,正要伸向包子的时候,
眸光瞥了瞥水芹,见她正襟端坐,便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轻声道:
“吃吧。”
“哦。”
水芹听了裴若华的话,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不再战战兢兢,但她在齐穆跟前还是无法完全放松,相当的拘谨。
三人安安静静地吃着包子。
屋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
“下官见过晋王殿下。”
一道阴影打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裴若华抬头一看,正见到李寒川走进铺子,目光迎上了她的眼瞳。
“原来裴三姑娘也在。”
他长身玉立,穿着银蓝色直缀,长发用一支通体洁白的玉簪束起,剑眉之下,眼眸似潺潺秋水一般,清冽当中又蕴着点点寒意。
他的身侧,是一位身材袅娜的女子。她约莫二十出头,长得极为秀美,点绛唇,芙蓉面,眉间略带些忧郁的神色,就像是雨丝弥漫的青雾,几许温柔,几许伤怀。
听到李寒川唤裴若华“裴三姑娘”,那女子怔了怔,眸光一转,下意识地望向李寒川,不过片刻,又将目光移到了裴若华的身上。
气氛似乎有些凝涩,就连没心没肺的水芹,也悄
悄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齐穆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施施然地撩起眼帘,看着李寒川,道:
“李大人好。”
李寒川眼神微转。
“小店简陋,没料到晋王殿下也会来。”
齐穆敛眸一笑,笑意似乎显得意味深长。
“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岂能不食人间烟火。能在这里遇见李大人,也算是有缘。”
他的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变得和煦起来,望向李寒川身旁的女子,意有所指地道:
“这位,想必是李夫人了吧?朝堂内外都说李大人与夫人是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李夫人闺名丁香,父亲乃是石山郡明诚书院的院长,学富五车的大儒。所以她从小耳习目染,最终成长为一位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而李寒川自小便在明诚书院念书,他天资聪颖,机敏好学,成绩一骑绝尘,但他为人彬彬有礼,与同窗相处愉快,所以极受丁院长的喜爱。
当时的李夫人约莫十三岁,李寒川也只稍长三岁,两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有一次,李寒川去老师家
拜访,不经意间见到了李夫人。少女粉面桃腮,双眸如星,仿佛出水芙蓉一般清新动人。
而李夫人也时常听父亲说起李寒川出类拔萃,心中早已是颇有好感。今日一见,果然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才子佳人,也许是爱情最美的命题,像是一篇写不尽的诗情篇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丁氏一门忽逢大变,不知是仇家寻仇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夜之间,所有族人被屠戮殆尽。唯有李夫人,在母亲拼死的保护下,虽然受了伤,但也险险地活了下来。
那时,李夫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李寒川没有嫌弃已成了孤女,一无所有的李夫人,而是对她精心照料,百般劝慰,并且在她伤势痊愈之后,将她迎娶进门。
那年,李寒川十九,李夫人十六。
婚后不久,李寒川带着李夫人来到了京城,凭着卓越的才华,位极人臣,但他对李夫人,始终不离不弃,情深厚谊。
可以说,李寒川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