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那八风不动的模样让卢姨娘越发的心烦气躁,面孔也有些扭曲。她人到中年,却保养的很好,做出这样的形容,娇美的面庞便显得狰狞了几分。
一不做二不休!
卢姨娘心下一横,撩起裙摆,两步走上来,双手一撑就将八仙桌给掀了。
一地的瓷片和食物的碎渣,油盐酱醋混合着汤汤水水溅了裴若华一身。
裴若华用看着疯子的眼神直视卢姨娘。
“卢姨娘,二姐姐都要寻死了,你倒是还有兴致在我这里闹腾。怎么,就不怕见不着二姐姐的最后一面?”
“放你娘的屁,什么最后一面……”
卢姨娘脸色大变,冲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又咽回肚子里。
她一把拽住裴若华的手腕,恶狠狠地道:
“走,跟我回文山阁,我去求老太爷和老太太做主,今儿你必须要给二姑娘一个说法。”
裴若华一把拂开她的手,就算卢姨娘不说,她也会跟着去的,虽然裴若华的名声已经毁了,她也不在乎更难听一点,但为了裴秀英这么个人,背上一个手足相残,谋害族姐的恶名,不值得。
“卢姨娘担心二姐姐的话,大可以先回去。你放心,我随后就到。”
卢姨娘狠
狠地瞪了裴若华一眼。
“你要是不来……”
裴若华似笑非笑道:
“卢姨娘不是已经到老太太那儿告状去了么?我怎么敢不来。”
没错,有老太太压着,她不敢!
卢姨娘冷哼一声,扭过身便走了。
水芹望着裴若华身上脏污的衣裳和一地狼藉,又想着卢姨娘撂下的狠话,心中有些忐忑。
“姑娘,这……”
裴若华眼波闪闪,淡声道:
“没什么,收拾干净就好了。接下来,可又是一场好戏呢。”
走出屋子,天色似乎变了。
雪已经停了。
沉甸甸的乌云重重地压在天际,光线暗淡,四周一片灰蒙蒙的。
忽然吹来一阵尖锐的风,穿透了沉闷的空气,冷飕飕的让人毛骨悚然。
裴若华眯了眯眼,转头对水芹吩咐道:
“去主院一趟,求见大太太,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然后再请她到文山阁。”
水芹想了想,低低地回了一句:
“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甘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一旁。
“姑娘。二太太那边送来的东西已经收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裴若华看着她,抿唇道:
“甘蓝,跟我走一趟文山阁。”
甘蓝沉着地应了
一声:
“是。”
文山阁。
南苑。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丛冬红有气无力地垂下几片叶子,纵然花儿开得赏心悦目,却无法遮盖一股颓废的气息。
屋子疏朗阔落,左边是一张雕宝相花纹贵妃榻,右边的博古架上摆了些玩器,像是脂玉雕谷穗平安、琉璃小插屏、豆青瓷五彩花卉,华贵精美,异彩流光。
镂空雕曲柳月洞门,门梁上挂着珍珠帘,银丝相串,颗颗珍珠如鱼眼般大小,盈盈润润。
侍候裴秀英的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人人皆默然垂头,不声不响。
“你们姨娘和二姑娘呢?”
裴若华叫起一个婆子,冷声问。
那婆子瞅了裴若华一眼,伸手指了指,小心翼翼地道:
“在里屋。”
隔着一道门帘,只听裴秀英的贴身侍女画儿急切地说道:
“我可怜的姑娘啊,您多少吃点热粥吧?再不吃饭,您的身体受不住的。”
裴秀英鼻音重重,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画儿苦苦劝着:
“姑娘,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瞧瞧您脖子上的勒痕,叫人好生难过。您若是死了,可让心疼你的卢姨娘怎么办呐?”
“谁说不是
呢。”
卢姨娘冷不丁地接口道。
裴秀英哽咽说道:
“姨娘,我长这么大了,是头回被人给打脸,这种羞辱,我忍不下去,只有一死了之……”
卢姨娘哀哀切切地道:
“哎哟,我也不活了,我们娘儿俩个阴司地府里头一起作伴去吧……”
画儿拔高了声音:
“卢姨娘啊,旁人兴许不知道,画儿最是清楚,素日里,姑娘那样和善,就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那个黑心肠不要脸的东西,好好的就对着咱们姑娘动手。这一次打了一巴掌,搞不好下一次,就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