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收紧五指轻轻捻动,茶沫便顺着指缝落下,散在地上。
“这样低等的东西,不说堂堂临安侯裴府,就是一般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会用。若是传出去了,真是有够丢人现眼。二婶就是这样当家的?”
裴若华美眸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就如同结了冰霜一般。
那些丫鬟婆子的轻慢之心收起,更多的是畏惧,目光再不敢正视裴若华。
咄咄逼人,步步紧迫,三姑娘的气势太吓人了。
可是,三姑娘凭什么和二太太叫板?
她就不怕这么做惹来二太太甚至是老太太的不满吗?
“二婶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裴若华冷声道。
裴明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
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小事,却往往会给人惹来烦。
豪门贵族有豪门贵族的排场,就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也是绝对不能有寒酸,吝啬之气的。
因为这代表了一个家族的体面和身份,体现着与市井平民的差别。
只要有本事兜得住,你要怎么磋磨人都可以。
可当这样极为劣等的茶叶大大咧咧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就不仅仅只是后宅的事情了。它像是一记耳光,呼在贾氏的脸上,她一言不发,脸色变得铁青。
裴若华侧
头,眸光望向谭氏,秀眉之下,目光锐利如刀。
“母亲,您说呢?”
谭氏怔了怔,眼前的一幕接着一幕太突然,她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裴若华忽然会将火头引到她的身上。
她犹豫了。
“这……”
裴若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其实谭氏并不是一个坏人,恰恰相反,作为嫡母,她并没有亏待过原主。逢年过节,她会给原主送些衣裳吃食,但,也仅止于此了。
也许就连谭氏都没有想到,这些因为恻隐之心而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小恩惠,一直被原主记在心里。
对于谭氏,原主是很敬重的。
然而作为临安侯世子的夫人,出身武将家族的谭氏性格却太过软弱,没有主见,瞻前顾后,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裴府掌家理事的大权落在了二太太贾氏的手里,她只能靠边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媳施发号令,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风光无限。
明明裴若华已经抓到了贾氏的痛处,给她铺好了路,她只需要往前走,顺势而为,就能够狠狠地给予贾氏一个重大的打击。
不说能将掌家理事的权利拿回来,至少能分得其中的一部分。
可惜她没有做到。
裴明珠强忍着恨意,磨着银牙道:
“三妹妹想差了,娘亲素日最是心疼你,真心实意待你的。我想,一定是下人的过错。
三妹妹是知道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府里的仆役众多,难保不会有心肠歹毒的刁奴!他们借剑杀人,引风吹火,跟红顶白,必定是背着娘亲,故意怠慢三妹妹。
娘亲每日繁忙,府里的庶务,府外的应酬,大的事情有二三十件,小的事情也有五六十件。忙起来的时候,连水都难得喝上一口。一时或有顾及不到之处,也在所难免。
三妹妹你一贯是善解人意的,可别因为那些个刁奴,而心生怨恨,误会了娘亲啊。”
裴明珠似嗔非嗔地瞪了裴若华一眼,语气中带着恰如其分的责备。
“三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是主子,那些刁奴欺你,你辖制不住,就应该来回禀娘亲,请娘亲做主才是。若是觉得不好意思,跟大伯母说也使得,你何苦为了那些刁奴隐瞒,平白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得了,绕来绕去,这错处又回到了裴若华的身上,谁让你隐瞒不报呢?
这不就是活该么。
至于贾氏,不过是被刁奴蒙蔽了,还是清清白白的。
贾氏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裴明珠给了她台阶下来,自然懂得如何顺水推舟。
她脸上带着怒容,
立时接口,装模作样地道:
“那些奴才胆子也太大了,瞧着我一时疏忽大意,竟然瞒着我做下这等事情。若华,你放心,只要查清楚了,二婶一定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口中虽然如此说,贾氏心里却是将裴若华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窝囊废算是哪根葱哪头蒜,竟然张扬起来了,想想以前她在自己跟前连只猫儿狗儿都比不上,如果不是二老爷的嘱咐,要好好稳住她,不可轻举妄动,自己何至于要到这里来自讨没趣。
贾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压抑着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裴若华眸光灼灼,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这样看来,倒是若华误解了二婶。是了,二婶心善,绝对做不出来这些损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