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低沉之中带着些许凛冽,他的声音好似冬夜中蜿蜒在山涧的溪流,不动声色便能将光华掠夺。
这个男人不好惹。
心念飞转,权衡了片刻,裴若华还是老老实实地应道:“我是裴若华。”
不是她怂,对方可是长剑在手,比起赤手空拳的她来说自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齐穆眸光骤然凌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只见她脸上涂着厚厚的铅粉,煞白煞白的,双眉画得又粗又重,在眉尾处轻轻上挑,唇色染得又红又艳,像涂过鲜血一般,极为浓烈刺眼。
临安侯裴家的庶女,七天之前就死了,如今庄子上,正操办着她的丧事。而眼前这个自称裴若华的女子,分明又是一副死人装扮。
这唱的是哪一出?
实力不够,就装神弄鬼?
怪不得裴家没落至此,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他就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齐穆脸色沉下来。
“胆敢谋害本王,你怕是活不到明天。”
谋害?
王?
看来事情不小,他的来头也不小。
但是莫名其妙的就将这么大一口黑锅扣下来,她也很无辜的好么。
裴若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的双眼极黑极亮,配着
脸上那稀奇古怪的妆容,真的就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诡异又阴寒。
“敢问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着实不明白。刀剑无眼,还是不要冤枉了人才好。”
长剑紧贴着皮肤,又冰又凉,齐穆只要稍稍用力,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裴若华面上虽然仍是一派淡定,但气势上就已经矮了半截。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放软了语气,眼波脉脉,端的是一副柔弱的模样。
“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齐穆盯着裴若华看了好一会儿,嗤笑一声。
“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朝前迈出一步,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几乎要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让他的气势显得更为压迫。
“裴觉弘在这庄子上设下了重重陷阱,不过此处只安排了你一个?能成什么气候!”
裴若华刚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来不及规整,多少还是有些混乱,但裴觉弘这个名字,化成灰她都记得——原主的二叔,裴家的二老爷,正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
结合齐穆的话,裴若华猜测,原主死亡之后,裴家不但没有查清真相,揪出凶手,给原主一个公道,反而是顺水推舟,将她的棺木送到庄子上来,以送
葬为借口,掩盖暗中谋划的针对齐穆的阴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裴家不但对原主没有半分怜惜之意,居然连死后的安宁都要给她剥夺了。
裴家,到底和原主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想到这里,一股郁气直冲胸臆,裴若华像是能够感觉到深深篆刻在原主灵魂里的不甘和愤懑,她压着嗓子,眉目间隐隐带着怒色。
“裴觉弘是裴觉弘,我是我,他的事情与我不相干,我也从未曾想要谋害任何人。”
齐穆勾了勾唇,然而那浅淡的笑容却满是嘲讽,明显的不以为然。
当下,他也不想再多说废话,便冷声开口道:“春兰在哪?”
齐穆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手背隐约可见几条青筋浮起。
春兰?
他在找人。
能让他冒着风险也要找到的人,必定很重要。
裴若华抬眸,将齐穆的表情收入眼底,她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齐穆探究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她,她蝶翼般的长睫毛下,漆黑的眼瞳光彩流转,眼底深处,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淡然桀骜和凛冽锐气。
怜香惜玉可不是齐穆的性子,对于他来说,敌人就是敌人,是男是女都没有区别。
“嗤——”
他的手腕微微一转,长剑
带出的剑气从裴若华脖颈的肌肤上一抹而过,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痕。
眨眼之间,裴若华衣领的白色就染上了一小圈的鲜红。
齐穆的声音冷冽,没有一丝温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春兰在哪?”
自他的母妃故去之后,她宫中伺候的奴婢接二连三地死了个干净,只有春兰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就在三个月前,探子传回情报,春兰竟然就藏身在裴家的这个庄子上。
一个人失踪十几年后突然出现,若说没蹊跷,恐怕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齐穆便按兵不动,直到今夜才亲自前来,谁料找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
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