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被圣手点了睡穴,但许岚秋心里记挂着那个鱼游沸鼎的梦境,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又从昏沉中转醒,经历过大起大落后的神经再一次剧烈抽痛。
“姑娘,您醒了,身上可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纤儿担心许岚秋的身子,一直寸步不离呃守着,这会儿见后者睁了眼,挣扎着要起身,赶忙上前将人扶好,有将一直温着的茶水取来,小心地喂给自家姑娘。
得亏圣手瞧了病后,只在偏僻处与红雪一人说了寒毒之事,不然纤儿这会儿应是要焦急得失了分寸,话还未说便要红了眼眶。
许岚秋此前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对,温水入喉缓了不少沉闷与燥郁,也令得她及时从昏沉中清醒,哑着声音问:“红雪现下在何处?”
“在小厨房呢!郎中给您开了方子,现下正煎着,红雪姐姐就在那守了。”纤儿以为许岚秋还记挂着那个梦境,担心赵玄璘的处境,连忙应声哄着,“姑娘您且稍带一会,纤儿这就喊红雪姐姐过来。您放宽了心,红雪姐姐与我们说过了,王爷现下定是无事的。”
因着许岚秋脆弱的模样,纤儿也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令得她再受什么刺激,做什么都放轻了手脚,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
许岚秋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但这么做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便扯了一抹笑,安抚这担心了一晚上的小姑娘:“我自然是知晓的,你们也莫要慌了。”
说完还拍了拍纤儿的脑袋,手上虽是没甚力气,却给了纤儿莫大的宽慰,当即放心了不少,快步退去给自家姑娘找人去了。
眼看着小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许岚秋终是绷不住,沉下了脸色,脱力似的靠在床沿,闭上眼睛细细回想自己的记忆,盘算着自己近日来的行事。
她原不过是一普通的勋贵之女,即便是入了后宫,成了深宫之主,也没甚了解过毒理,因而对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自是低了一层防御心思的。
但她前世之死,便是因为旁人递上的毒。重生之后的许岚秋,自然万分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吸取前世教训之后,她尤为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日三餐虽是跟着小厨房走,但用的却都是可信之人。
加上她身子调养的好,宁国公府众人又没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恶疾,自己即便是突生梦魇,也断
出不了忽然心悸晕厥这等事。
将所有不可能的事宜排除掉,剩下的那一种,便成了夏夜中闪着荧光的虫子,清晰却令人不禁胆寒。
许岚秋自认为自己行事已经足够小心,不论是对宁国公府的查探,还是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她都放足了心眼,竟是还有漏洞的地方!而自己甚至未能在第一时间,想出岔子出在了何处。
红雪得了纤儿的消息,端着一万棕褐色的汤药进门,汤面上还冒着热气,刚一凑近便是浓郁的苦味。
红雪满是心疼的开口道:“姑娘,先将这药喝了吧,圣手大人说了,不能佐以它物,只能委屈您忍着些苦了。”
“无事。”许岚秋在门被打开的时候便睁了眼,听红雪这么说,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便要伸手接过,“这方子是做什么的?养着身子,还是祛除旁的东西?”
上辈子在皇宫的时候,许岚秋便喝多了苦涩的补药,红雪手中的她自是能够忍受的,但该确定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红雪心知瞒不住自家姑娘,也没想瞒着,当即屈身附在许岚秋的耳畔,将暗部圣手的推断全然奉上。
许岚秋仰头将
药水一饮而下,随即沉吟道:“用料不稳?这意思,竟是新人所为?”
红雪想法与这一致,肃着脸点头,并将自己怀疑的对象毫不遮掩地指了出来:“姑娘,清平园的丫鬟向来安分,便是三爷来了,也讨不到好,奴婢想了半日,也只有柳姑娘能做这事了……”
她想建议许岚秋将人直接扣押了下去,只是瞧见许岚秋不甚赞同的模样,便歇了心思。暗部圣手有句话说得对,对着任何事,主子心中都有自己的注意,他们做下人的,只消按着吩咐将事情办好便是,断不能因着自己的一时冲动,坏了主子的全盘计划。
许岚秋想的自然是比红雪要多的,没等红雪说完,便只出了小丫头猜测中的漏洞:“若当真是柳芝芝所为,她是如何得到这寒毒的?”
要知道,柳芝芝可是外来人士,在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便被直接带进了宁国公府,随后一直被看在清平园之中。莫说是得到这平素少见的寒毒,便是瞒着红雪纤儿等人,去见自己的上家都尤为困难。
“再一个,柳芝芝她可没这个胆子。”许岚秋放下手中的药碗,身子骨虽是虚弱
,说出的话却是气势十足,带着自己绝对的傲气与自信。
她孝贤太后看人极准,一生也只在小皇帝赵覆之身上栽过跟头,但那人也是自己一手教养出来,御统万里江山的君王,柳芝芝一介小小的村妇,又如何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