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名?”许岚秋原本还能保持淡然的神情登时一惊,似是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一般,重复了一遍了若的话。
“让施主笑话了,”了若似是早就猜到许岚秋会有这么一副反应,见怪不怪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解释道,“按说许施主与贫僧此生本无缘相见,但施主既出现在了了若的禅院外,想必您也已经知晓你我之间的渊源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
了若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岚秋已经重新恢复了淡然的样子。在自己的仇敌面前失态,在她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对手许岚秋严苛要求自己事事要掌握主动,不管是在姿态或是气势上,输人也不能输阵。
“所以,了若大师今日来是想要与我道歉,还是诉说你不为人知的苦衷?”
说这句话时,许岚秋原本淡然的表情蓦地一收,一双桃花眼挑起微眯着望着眼前的人。原本身姿单薄的小姑娘似乎在这一瞬间,与那个曾经叱咤于后宫前朝的孝贤太后,重合在了一起。
许岚秋一番话气势十足,了若却半点反应也无,半响才见他嘴唇蠕动,似念了一句什么佛语,随后只见
他放下了手中的佛珠,执起了矮石桌上的茶壶,给许岚秋斟上了一杯已经看不见热气的青茶。
“怎么?了若大师这是要斟茶给我道歉?”
不怪许岚秋失了往日风度咄咄逼人,试问换成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人生被人干涉、操控,像是戏子一样,按着别人所既定的路线演绎了一辈子后,都会失控。更何况,那个害自己一生的人,此刻正坦然自若坐在她面前,这叫许岚秋如何能保持镇定?
“连茶水都是凉的,这诚意未免太足了些吧?”
对面的人在听了许岚秋的话后还没有什么反应,后者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自己失态,顺手握住了石桌上的粗瓷杯,本想借此缓解自己的情绪,没曾想感受到杯身的温度后,许岚秋再度刻薄道。
若是平时,甭说这茶是凉的,就是给她倒一杯凉水招待,许岚秋也万没有这般针锋相对的时候。
但眼前这人特殊,就是他不行差踏错,许岚秋都定然会找他麻烦,何况是这人摆出一副道歉的姿态,却如此的怠慢于她。
“贫僧惭愧,当不得许施主一声‘大师’,更谈不上与施主诉说苦衷一说,今日请施主过
来,不过是想要将旧事尘缘尽数告知与施主,不敢求施主原谅,只求己身能得一心安……”
了若任由许岚秋尖酸刻薄地怼了自己半响,面上的表情依旧,半点波动也无,直到见后者气怒之下喝了一口自己方才倒的茶水后,前者才幽幽开口道。
“莫不是这茶有什么问题?!”许岚秋就坐在了若的对面,后者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错过,几乎就在了若再度开口的时候,许岚秋就心道糟糕,顾不得仪态,狼狈地想将方才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
“许施主不必紧张,贫僧没有恶意,这茶水也只是寻常凉茶罢了,”了若见许岚秋着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施主若是喝不惯凉茶,且待贫僧替你换上热的。”
说着了若又伸手自靠菩提树那头的石桌下,掏出了一个铜壶,壶嘴正热乎地朝空中冒着白雾,许岚秋者才注意到,原来低矮的石桌旁还藏着一个红泥小炉,方才这铜壶就是放在小炉上。
“大师这是在跟我开玩笑?”许岚秋见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中毒,或是其他不良的反应后,有些羞恼地瞪着了若气道,“这就是大师道歉的态度吗?”
“许
姑娘稍安勿躁,”了若似是没有想到曾经当过太后的人,竟然脾气也这么暴躁一时间被她的反应激得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给许岚秋道歉。
“怎的,这会儿大师也不管我叫施主了?哦,我给忘了,大师这会儿已经不是白马寺的和尚了……说来也是,佛门弟子最讲究六根清净,大师自当年登上主持一位后,便插手干预朝政党争,更是信口替他人批命,干涉他人的人生,这样的人若是能算得上是得到高人,六根清净,那想必佛门也成了藏污纳垢的污秽之地了吧?”
许岚秋才不管了若的心情,越见后者这幅姿态,许岚秋心中火气越是难忍,反唇相讥道,“啧,奇怪,您既已不是佛门中人,怎的还住在这白马寺中?”
“唉,许姑娘说得对。”
了若原本干瘦却还算慈祥的面色,被许岚秋牙尖嘴利,毫不留情地话语怼得阵青阵白,良久,待许岚秋说过瘾停下喝水的时候,才听前者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自破旧的僧袍里摸出了一把精致却古朴的匕首,放在了桌上。
“老衲……老朽,以一己之力乱了朝局与他人的命数,深知罪不可恕,不敢
妄求姑娘原谅,残躯败命若能慰藉姑娘心中仇怨,老朽原奉上性命以熄姑娘怒火……”
许岚秋说得对,他已经被逐出佛门,再用佛家弟子常用的称呼难免落人耻笑,只是多年习惯使然,临时更换称呼,了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