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一个失去生母,不受宠爱,凭白担了个宁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名头的孤女,何至于叫先帝如此上心?呵……”
许岚秋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哭,只是赤红着一双眼,显然赵玄磷口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甚至可以说是推翻了她这些年来对所有先帝的感情。
亏得当年她一直将先帝当成自己的恩人,当成了救命稻草,结果到了如今,赵玄磷却告诉自己,她会有今天这一步,全是拜她所谓的恩人所赐,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正是承蒙先帝厚爱,我许岚秋一介孤女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叫他如此步步为营,千方百计的算计?”许岚秋笑出了泪,话里尽是心酸。
想必换做任何一人,在猛然知晓了这些,都是要崩溃的吧?
赵玄磷愧疚地看着许岚秋发泄似指责着先帝,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为后者开脱了。
身在后宫多年,没有自由,没有亲眷,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别说是日常,就连说出口的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这样的日
子,许岚秋一过就是十几年……
曾几何时,她也曾怨过恨过,扪心自问,自己为何要成为先帝手中权衡后宫的一把利刃,指哪打哪?但只要想到在自己落魄无依,身不由己,不仅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连性命温饱都难以保证的时候,是先帝朝她伸出了援手……
前者心道,哪怕是为了报答先帝这份恩情,都要勤勤恳恳做好了先帝手中的这把刀。可如今赵玄磷却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先帝在暗中推动,她的人生简直是他人笔下的一个故事,是死是活,悲喜烦忧全由不得自己……
“你不是他的亲弟弟吗?你且告诉我,我这一把刀,你兄长用得可还顺手?手握重权的勋贵何其多,为何偏偏挑上了我?为何是我?!”许岚秋气的狠了,干脆迁怒到了还高热着的赵玄磷身上,拽着他的衣领不住问道。
“若只有我也就罢了,管理后宫,牵制后妃,乃至干预前朝政务,都可以算是我对先帝的报答,可就是因为我入了宫,封了高位,空有不错的出身家世
,偏是个不受宠的,后宫之中人人都能踩我一脚……正因为如此,为了护我周全,我的亲二哥,不惜弃笔从戎,投身战场,靠着拿命挣来的军功与荣耀,护佑着身在后宫的我……”
“我成了他手下的刀无所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连我二哥,乃至我二哥一家上下全部都要成为你们皇室的棋子?!”
赵玄磷看着这样声嘶力竭的许岚秋,良久无言。
“你相信命吗?”许久,待到许岚秋自己哭够闹够,逐渐安静了下来,赵玄磷幽幽叹息道。
“呵,你说的可是前钦天监曾言的‘凤命之身’?”许岚秋闹了一通,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可语气仍是怨气十足,“想当年,我二哥刚到漠北战场,父亲重病,先帝力排众议,要立我为后时,可不是搬用了钦天监那通‘凤命’的谬论?”
“正是,”赵玄磷苦笑了下,继续道,“当年我也曾好奇过,甚至不忿过,说出来可能你不会相信,早在当初与你提亲前,我便不止一次见过你……”
当年赵玄磷为了
护驾,曾替先帝挡下过一支箭,也正是因为那支弓箭上淬了毒,才导致了前者直接毁了一副健壮的身子。若说那次的刺杀只是一场意外,替自己的亲兄长抗下一箭,于赵玄磷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更甚应该说是理所当然。
但那次重伤,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后,赵玄磷这这才发现,所为的刺客竟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当时他们的父皇亲自插手排查都未曾查出什么。
刺客手脚如此干净利落,又是在当时先帝的皇子府上动的手,饶是赵玄磷不愿多想,也不由得在太医断定他“命不久矣”无缘皇位后,怀疑到了自己的亲兄长……
都说皇家多薄情,便是赵玄磷猜到了自己的伤应当是先帝动的手,也未曾想过与后者计较什么。只在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当时身为太子的先帝和皇上丰厚的赏赐,龟缩到了当年许岚秋所居住的清平园边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赵玄磷见到了许岚秋。
身在一国的政治中心,甚至曾几度可能成为皇储的赵玄磷,活
了十几年,形形色色各种性格的女子他都曾见过。可这些个姑娘,能凑到他身边的,哪个不是世家勋贵精心培养,以王妃与后妃的目标看齐的?
这样的姑娘们,或许端庄秀丽,或许才色惊人,可常年的贵族教育却从骨子里磨灭了她们身为女子本该有的天真娇憨,到了自己这些个皇子面前,她们更是规矩得像木偶一般。而许岚秋……
赵玄磷第一次见到许岚秋的时候,小姑娘因为柳氏的长期苛待,明明即将及笄的年岁,却瘦瘦小小的。愣是抱着一大大的酒坛,晃晃悠悠地爬上了屋顶,对着月亮又是吟诗又是唱歌的,看起来无忧无虑,有趣极了。
那日后,赵玄磷闲来无事时,也爱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