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页宣纸上满满当当地写满了字,还是那一手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体,某些字后头还有赵玄磷印象深刻的许岚秋独有的一些小习惯。
“我听说了今日在锦绣布庄的‘光荣事迹’,认识你这些年,只知道你御下有方,却不知于经商上你也有这般过人的天赋。”赵玄磷看完了许岚秋的笔记,笑着赞道,只是那认真的语气听起来却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说书先生赞你‘秀外慧中,女之典范’,可我却觉得‘不栉进士’更适合你些。”
“别乱夸我了,”许岚秋老脸一红,难得谦虚道,“我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当不得裕亲王这样的赞誉。”
若是换做平时,不管赵玄磷是真心还是假意,许岚秋一定照单全收下他的夸奖不说,少不得还要自我吹捧两句。但方才亲眼见识到赵玄磷打赏说书先生的画面,许岚秋心中早已存了怀疑,是以这会儿再听他直白的夸奖,后者只觉得心虚,别扭得厉害……
至于不敢接受的,究竟是赵玄磷的夸奖,还是他的情谊,只怕是许岚秋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赵玄磷自然听出了许岚秋话中刻意的疏离感,他虽有些受伤,却也明白是自己太过激进,当下也不敢再继续与后者争论什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裕亲王府没有女主人,名下倒也有不少产业,这些年我也上手管过一些铺子,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经验之谈……”
许岚秋现下最需要的就是过来人的经验指导,是以赵玄磷能主动提出指点她,顿时让她忘了方才的尴尬,开始与其说起自己的困惑。
“我虽常年待在后宫,但面对着一群姐妹,众人闲来无事就是商讨吃穿,倒是与穿衣打扮上有些心得。只是于这民间的茶馆,我确是当真了解不多,就是有心想要创新更改一些东西,也不知从何下手……”
“民间百姓与我们皇室众人并无甚不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之时也与我们一样,会找些乐子,例如听书喝茶,看戏逛街……茶楼建设的初衷本是与客栈一样,为了供人休息的,长时间演变下来,却也成了百姓闲暇之时谈事,闲话的去处……”
说到正事,不仅许岚秋认真,赵玄磷也在认真
与她说起自己的经验。
为了让许岚秋能更容易听懂,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赵玄磷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在其上做着板书。为了看清楚赵玄磷写的东西,许岚秋也越靠越过来,在二人没有发现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靠得极近……
“所以除了供应各种档次的茶水,茶点,还有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乃至唱曲的胡姬都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赵玄磷说了半天,刚觉得有些口渴停下,一偏视线便看到了许岚秋放大数倍的侧脸。
“所以说,茶楼的经营不仅产品重要,节目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许岚秋没有注意到原本认真在给她讲课的人,早已心猿意马,还认真地复述着赵玄磷话中的重点。
“不错,”赵玄磷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这样认真的小姑娘就像是开在悬崖间,美丽至极的罂粟花,充满了引人堕落的吸引力。
“请胡姬来茶馆唱曲倒也不是不可取,只我今日过来,分明见这茶楼里除了男客,娇客也有许多。胡姬本身倒不算什么事,于我们看来也无伤大雅,只是……”许岚秋拧
着眉,不是很赞同请胡姬唱曲这个主意。
京都乃是整个大魏的心脏所在,这里的民风已经算得上开放,对女子的要求也没有其他地方那般严苛,可即便是这样,想必也不会有人家愿意,放任自家的娇客往不正经的地方去。
“……不正经的并不是胡姬,而是众人先入为主,对胡姬二字的观念。”
许岚秋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因为赵玄磷在场而迟疑尴尬。“胡姬”这个本就自带旖旎的称呼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半点色彩也无,好似就是在说一个寻常地不能再寻常的人或者物。
赵玄磷早在许岚秋对请不请胡姬一事侃侃而谈的时候,就已经盯着后者的脸发起了呆。这样正经严肃的她,多年以前他也曾见过。
那一年西部大旱,国库空虚拨不出赈灾银两。先帝焦头烂额,御书房的灯火连着通明了数日,六部的官员日日都被传唤进宫,可就是这样,满朝文武仍是没有半点对策。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时候。
还是许月的许岚秋却领着一众
的后宫妃嫔,浩浩荡荡地跪满了御书房青石阶下的小广场。众妃嫔皆是简衣素裳,素面朝天,就连发间的饰品都可称得上简陋,但每人的身前都摊着一包裹分量十足的金银首饰……
没有人知晓许岚秋一介无权无势,空有后位虚名的皇后,究竟是如何发动乃至劝服整个后宫的女子,同时做出此举。文武百官只知道,许岚秋集合后宫之力,竟真捐出了不亚于百官自己募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