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姑娘的话,正是。”不知晓许岚秋身份的时候,安子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知道许岚秋的身份,又听说日后这人才是自己的正主东家,安子这会儿单是站在这儿,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可是京城本地人士?家住附近?”许岚秋不同于方才与牛掌柜说话时,身上带着那种隐隐迫人的气势,此刻的她笑得和善,整个人看着温和无害。
“小人是京都人士,家就住京郊外十里屯的平安村,家中还有一寡母,一对弟妹……”许岚秋极力表示着善意,安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恢复了进店时招待她们的那副能说会道的样子。
不同于之前在厢房里时的气氛凝重,有安子陪着几人说笑,厢房里气氛十分融洽。
可惜美好的事物似乎总会被外界因素打断,众人正在因安子的一句玩笑话捧腹时,笑声外,却隐隐听见了楼下铺子里传来的争吵声,听动静应该是牛掌柜与她媳妇。
安子只怕掌柜的夫妇二人一会儿吵得狠了打起来,弄坏了店里的东西是小,若是再冲撞了这屋里的贵人就该糟糕了。
“这茶水都凉了,还请几
位贵客稍等,我下去换一壶茶水上来,”心急之下,安子只好随口扯了个借口,退下去劝架去了。
“姐姐,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厢房中没有了外人,许岚祺立刻卸下了一直苦苦端着的贵女包袱,双眼写满了崇拜地凑到了许岚秋的跟前,“祺儿方才一直想不通姐姐的用意,没曾想姐姐三言两语就唬得那牛掌柜的主动承认了错误……”
“方才我说话的方式,和每句话的用意,你可有猜到?”许岚秋端起边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问道。
“呃,我想想……”许岚祺方才还高涨的兴致,因为许岚秋这一句话瞬间安分了下来,皱巴着一张小脸苦恼着思索着,方才许岚秋与牛掌柜说过的每一句话。
“老奴就说姑娘怎的下了车后并不着急过来,反倒一路转捡着他人的布庄去逛,原来姑娘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主意!”不只是许岚祺在回想许岚秋今天的作为,边上的钱嬷嬷等人一样也在思索,这不钱嬷嬷第一个猜出了,许岚秋今日第一个做法的用意。
“不错,”许岚秋点了点头,见许岚祺还是一脸疑惑的
样子,只能无奈摸了摸后者的脑袋,解释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就是我领着你逛了别人铺子的原因。”
“那姐姐你又是怎么做到,让那牛掌柜主动跪下认错的?”许岚祺好奇地继续追问道。
“很多时候,你直接指出一个人的错误,远没有让他主动承认错误,来得有效率得多。你主动去指出他的错误,反倒会激起他的反抗欲,说不准还要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想要让他人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你则需要全程掌握着局势,包括对方的每一个想法,连带的可能有的反应,都要猜到,并且提前做出准备……”
“罢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左右今后你跟着我学的时间还长,慢慢看着就是了,”许岚秋见自己说了半响,许岚祺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干脆摸着她的脑袋,没再坚持。
“秋姐姐!”许岚祺有些不甘心,还想再继续追问,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许岚秋看了许岚祺一眼,冲她温和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赞同后者再继续这个话题。
“铺子里这两年的账册都在这里了,”牛
掌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怀中抱着一大叠的账簿,动作有些迟钝不说,关键他那张富态的脸上还挂着几处青污,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至于小人这些年贪墨下来的账册,小人也整理了一份私账,您一并看看,”牛掌柜将怀中的账册放到许岚秋身前的桌子上,而后肉痛地自怀中掏出了一本不薄的账册出来,一并递给了许岚秋,“至于账册中所记录的数目,小人可能一时间无法全部补上,还望六姑娘可以给小人一点时间……”
“不必了,牛掌柜这些年为了锦绣布庄当牛做马,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只要把这堆账册上应该剩下的银钱补上就行,至于你的私账,与今日种种,本姑娘权当不曾见过……”许岚秋挡住了牛掌柜想要递过来的账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淡淡道。
早在方才听牛掌柜说,要将这些年所得交出来的时候,许岚秋就有些惊讶,此刻见后者真的掏出了自己的私账……不管这私账是真是假,都足以叫许岚秋高看他一眼。
“牛大谢过六姑娘大恩大德,”牛掌柜原本有些灰暗的胖脸,一瞬
间又迸发了生气,难掩激动地又给许岚秋跪了下来。
“牛掌柜大可不必如此,我不追究你的所作所为,只权当是给你帮我拿下茶楼的报酬,”许岚秋却并没有承牛大这个礼的意思,反还解释道,“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你予我方便,我自然也予你方便,不必言谢。”
……半个时辰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这会儿却融洽得不行。许岚秋好说话,牛掌柜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