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灼醒来,很快大家都闻讯来了,最近诸多压抑的事情,这算是难得的好事,也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唐笙给宇文灼仔细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只要后面好好用药养着,慢慢痊愈就可以了。
唐笙检查完就走了,宇文灼醒来,后面的用药就得调整一下,她得忙。
叶欢颜等人见宇文灼虚弱,许多想问的事情也是暂时问不了,也不急着问,便很快离去,给宇文灼和元倾城空间,所以很快殿内又只有二人。
宇文灼躺在榻上,平静无波的目光一直看着上方,看着没什么生气,从醒来至今,除了惊醒时的那一声梦呓,再没说过话,要不是偶尔眨眼,还以为他睁着眼昏睡着。
元倾城坐在旁边看着他,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她静静地坐着陪他,他昏迷的时候,她坐在旁边总喜欢握着他的手,可如今却谨守分寸,只是坐在那里陪他,似乎知道他想要安静的待着。
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好一会儿,宇文灼动了,缓缓转头看着床边坐着的元倾城。
元倾城抬眸,便见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有些生硬的虚声询问:“他……在哪?
”
没头没尾的问题,也没说是谁。
可元倾城却知道他问的什么,凝望着他如实回答:“他的尸体现在安放在宫中一处偏僻的宫殿中,尸身被保存的很好,太子哥哥和欢颜不知道怎么处置,说要等你醒来再定夺。”
宇文灼闭上眼眸别过脸去,好久都没说话,泪水自眼角挤出,话落脸边。
此中痛心,清晰可窥。
元倾城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切抚慰,然后轻声问他:“阿灼,你饿不饿?昏迷那么久醒来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准备膳粥,等吃了膳粥就睡一觉,醒来之后应该就能精神一些了。”
宇文灼睁眼望着上方,没回答她刚才的话,而是哑声无力的说:“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元倾城眸光一颤,有些吃惊。
宇文烬是为了救宇文灼而死的?
所以叶欢颜所言的宇文烬的那一剑毙命的伤口,从背后刺入的,就是给宇文灼挡剑的?
怪不得宇文灼如此不对劲,他之前既然一直想杀宇文烬说明他是真的对宇文烬没有什么恻隐之心的,刻入骨髓的仇恨早已掩盖一切情义,他希望宇文烬死,但是前提是宇文烬是他杀的,哪怕是别人
杀的也都没事,但是是为了替他挡剑而死的,那就截然不同了。
这对他来说,他费尽心机这么多年想要杀的人,却在他策划谋杀的过程中为了救他死了,他所做事的一切等同于一场笑话,可悲可笑又可恨,也是他终此一生都放不下的愧悔。
宇文灼又说:“倾城,我好像……做错了。”
元倾城绷着心问他:“为何这样说?”
即便宇文烬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也不能说他错了啊。
宇文灼却是陈默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他的母妃。
其实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回忆,在梦中看到了过往的悲欢,那些因为岁月更迭已经渐渐模糊的幼年记忆,那些他刻意遗忘的善恶,那些仿佛不曾存在的打骂和厌憎,在梦中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地仿佛一面镜子,让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可笑可悲的一生。
他的母妃,其实并不在乎他。
她会骂他,虐待他,冷落他,厌弃他,明明那么温柔的人,对下人都能温言细语,却怼他格外冷厉,好似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是耻辱,不,不是好似,就
是这样的。
梦中年幼时,因为母妃不待见,他总是被萧皇后接去与宇文烬养在一起,萧皇后虽然行事狠辣,却对他挺好,会给他上药,给他好吃的,哄他开心,对他和对宇文烬是一样的,甚至更宠爱,像是要以对他好的方式来补偿什么。
可母妃也并不是真的一直不待见,她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有时候会对他好,有时却恨不得掐死他,很矛盾,很让人害怕,当时的他还小,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总会因为母妃偶尔的温柔喜悦。
母妃死的时候,跟他说对不起他,一直为了保护他才对他不好,告诉他他身世有异,让他不要忘了报仇,然后她血淋淋的死在年幼的他面前,一尸两命,那悲惨刺眼的一幕,是他此后二十多年最大的噩梦。
从那以后,过往的那些是非便因为那一番临终遗言全部颠覆,仇恨开始在他心中萌芽,所有的善意他都觉得虚伪,再不肯相信任何人,伪装的讨好,让他渐渐地连自己真实的面目都遗忘的干干净净。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怀疑自己相信的一切是真是假,可他宁愿相信母妃的那些遗言,因为他渴望得到的那些疼爱,只有
他相信了母妃,才能够真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