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熬药的炉子是郁知秋从杂物房里翻出来的,说是个炉子其实就是个敞口的瓦钵,里头放些烧红的炭火,把瓦罐放上去煎药。
瓦钵下没有口子,换炭火麻烦,要把药罐子拿下来,将烧完的炭火清理干净,再添新的炭火。
家里还是需要一个炉子的,冬天吃点锅子啥的方便。
唉,家里要置办的东西真多,还是缺钱呐。
熬好药放凉,郁知秋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的第一时间用凉白开漱口去嘴里的苦味,动作一气呵成。
等郁知秋洗好碗,看了看锅里炖着的骨头汤再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刘二毛闪过的背影。
刘三河不悦地道:“又去帮别人家干活了,大傻子。”
“三河,不能这样说你哥。”郁知秋轻声呵斥刘三河。
虽然她也觉得刘二毛有点傻,可刘三河毕竟是弟弟,这样说当哥哥的,未免太不尊重兄长。
刘三河嘟着嘴:“他本来就傻,我又没说错。”
郁知秋缓步走近,低声道:“娘知道,但你别当着别人说,给你哥留点面子。你俩是亲兄弟,他被人说是傻子,你脸上也没光。”
少年人爱面子,一听会连累自己丢面子,顿时不乐意了:“我去把人叫回来,省得连累一家子被笑话。”
郁知秋拉住他:“别去,你哥这会脑子不清醒,你今天把他拉回来,明天他还会出去,难不成天天拿绳子锁着他,不让他出门吗?”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刘三河抓抓头,心中烦躁。
“这事先不急,当务之急应该先解决你妹妹的事,至于你哥,让他先饿清醒些再说。”郁知秋有心让刘二毛吃点苦头,喜欢白干活就去干个够。
自己家里一穷二白,事情多得做不完,半点不上心,偏跑去帮别人家的忙。
那就让他看看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有时候挨饿不一定是坏事,人在饥饿时总是最清醒的。
脑子清醒过来,眼和心才不会被蒙蔽。
过了未时,天也就不那么热了,郁知秋领着一家子去屋后开荒。
郁知秋和张杏花一锄头一锄头地挖地,刘百灵和刘三河在后头清理石块。
开荒累人,郁知秋并不着急一下全开出来,她只是想先开一小块种点秋菜。
她琢磨着来年养头猪,多种点菜,人吃不完还有鸡和猪,总是不会浪费的。
有刘大成和张杏花这两个劳力在,总比她一个人吭哧吭哧挖地轻松些。
郁知秋不敢让自己太累,领着几人慢悠悠做了一个半时辰,眼瞧着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头处,便回了家。
下午炖的骨头汤此刻已经冷透,上面结着一层白花花的油。
郁知秋露出微笑,还不错,出油挺多的。
她拿出提前洗好的碗,小心地把表层浮起的油捞出来。
刘百灵洗完手跟刘三河一块走进厨房,看见郁知秋在汤里捞东西,眨着眼睛好奇地问:“娘,捞出来的东西不要了吗?”
郁知秋笑着摇头:“这可是好东西,是骨头里熬出来的骨油,比猪油更香。”
“比猪油更香?能用来炒菜吗?”刘三河明显来了精神。
“可以啊,熬粥吃面放一些也香,三河,把火生上,百灵把娘泡好的菌子拿过来。”郁知秋指挥着两个小的做事。
至于张杏花,郁知秋没打算喊她。
这一天张杏花累得不轻,郁知秋不想把人逼得太急,兔子急眼了也咬人,更何况是人。
今天炖的汤多,晚上一顿吃不完,郁知秋舀了一半出来,留着明天吃,剩下的汤和骨头再加些泡好的菌子炖一会。
交代刘三河看着火熬汤,郁知秋拿出干净的瓦罐去外头炼油。
从汤里捞出来的骨油里有水,容易坏,需要再次炼制把水气熬干,只留下纯净的骨油。
郁知秋熬着油,一边轻声教刘百灵,盼着她能多学点东西。
这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这里人分三六九等,分高低贵贱,世道艰难,女孩子更苦些,懂得多一些没坏处。
熬这种东西,还是要有个平底锅才方便,瓦罐太深不好操作。
熬好的油也不需再另寻罐子装,直接装罐子里,用的时候拿勺子挖出来,用多少挖多少。
熬好油,郁知秋起身和面做面条,为了能提升口味增加营养,和面的时候她加了两颗鸡蛋,喜得刘三河一直勾着唇角笑。
晚饭是菌子大骨头汤面条,碗里加点盐,撒点葱花,筷子一拌,冲出一股子鲜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面条劲道爽滑,菌子鲜美可口,骨头汤浓郁醇厚,痛痛快快吃完一碗汤面,再来啃棒骨。
骨头上大多数肉都被屠户剔下来做了添头,只余少许肉和筋在骨头上,便是这样看着光不溜秋的骨头,一家人也啃得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