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隆福宫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翊坤宫。
端淑太后也回宫去了,只有颐太妃留了下来,跟沅妃说些体己话。
淑妃站在宫门处,目送皇上跟太后的轿子走远后,方才直起了腰,她晃了晃,有些头晕。
知南忙扶着她道:“娘娘小心。”
“我没事。”
德妃在后面看见,上前两步,关切道:“娘娘没事吧?”
淑妃道:“没事,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想要把二皇子从沅妃身边支开,恐怕不那么容易。”
德妃讪笑道:“臣妾不过是举手之劳,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二皇子也忒可怜了些,小小年纪,便被人利用。”
淑妃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也看出来了?”
德妃苦笑道:“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呢,只是不提罢了,今天娘娘这一闹,二皇子也算得了福了,脱离了隆福宫,以后由娴妃教导着,他对皇贵妃的那些误解,兴许会慢慢好些,娴妃性子温和,也有耐心,是教导二皇子最好的人选。”
淑妃道:“是啊,现在物归原主,一切就都安定了。”
同德妃说了一会话,她的轿子便到了,淑妃便没再多言,辞别了德妃回宫
去了。
翊坤宫。
寝室内极静,佟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夜重年没让人通传,静悄悄踏入内室,平儿正在床前守着,见他进来,忙要行礼,夜重年慌忙压了压手,小声对她嘘了一声,平儿方将那声万岁压了下去。
夜重年走到床边,看着佟裳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他摸摸她放在身前的手,仍旧是冰凉的,听说她在水里泡了一夜,想来是吃尽了苦头。
夜重年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捋捋鬓边的发丝,她睡着了,可是睡得不安稳,恍惚间仍觉得自己是在井底下,挣扎着,嘤咛着……
夜重年低声安抚她道:“裳裳,没事了,朕在呢。”
佟裳听不见他的话,却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夜重年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听说她失踪时那一刻的心情,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失去她?还是害怕她跟易恒双宿双飞?亦或是,害怕易恒得了她,便得了天下。
时间越久,他便越迷惑,对这个女人,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像是作茧自缚,更像是有种执念,无情地牵扯着他,直到,越陷越深……
夜重年叹了口气,就这么静静看了她许久,才转身出去。
来到外殿,周诚已经在那里候了多时了。
夜重年哄了她半天,衣服有些皱了,他整了整袖口,袖间仿佛还有她的香味,他心里烦乱,甩了甩袖子,试图驱散那种情绪,“皇贵妃病情如何?”
周诚道:“回皇上,皇贵妃的外伤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又加上高热,只怕还得将养些日子。”
夜重年想到她头上的伤,“皇贵妃一直昏迷着,是因为头上的伤吗?”
周诚道:“娘娘头上的伤是外伤,上了药已经无碍了,更多的是因为娘娘高热不退。”
夜重年想着她冰凉的手,复又叹了口气,道:“好好替贵妃调理着,朕把贵妃的身子交给你了。”
“臣惶恐,定当尽力而为。”
夜重年看了一眼外头的月色,转头对跟着出来的平儿道:“好好侍候你家主子,要是她醒了,及时告诉朕,朕再来看她。”
“是。”
夜重年坐着软轿,从翊坤宫出来。
这会已经是后半夜了,各宫都睡下了,宫里头静悄悄的,那边的火把也已经撤了,偌大紫禁城恢复了一片死一样的宁静。
夜重
年支着下颚,坐在轿子上,远远看着这片连绵的宫殿,微微的沉思着。
入夜后的紫禁城像一座座黑漆漆的巨大暗影,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又有些恐惧。
回到养心殿,常满贵小心扶着他下轿子,“皇上您小心脚下。”
夜重年无尽的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常满贵看着他的脸色道:“皇上晚上没进晚膳,奴才给您备了些鸡丝细面,您进一些吧。”
夜重年本来不饿,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没说什么,常满贵见状,忙打发小太监去传膳食。
扶着他进了配殿,小宫女已经在里头沏好了浓茶,皇上道:“你下去吧。”
“是。”
常满贵趋前侍候着,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道:“皇上今儿似乎心情不大好,是因为皇贵妃的事吗?周太医不是说了吗,娘娘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有些发热,吃几副药就好了,皇上不用太过担心。”
夜重年笑了笑,道:“皇贵妃只是其一。”
“那……皇上是为了二皇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