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接到皇贵妃的帖子,照例是耽搁了几天才进宫。
佟裳在偏殿见她,此时日已西斜,她才午睡起来,穿了件月白色的家常素服坐在那里,日光透过香妃帘打在她的脸上,透着一丝慵懒。
郑夫人被宫人领着进门,看到这样的佟裳,目光稍顿,在门口停留了一会才进去,“见过皇贵妃娘娘。”
郑夫人上前福了福。
佟裳道:“姐姐快请起,坐。”
郑夫人在她左手边下首的位置坐下,小宫女奉上茶来便退下了,佟裳温言道:“姐姐喝茶。”
郑夫人道了谢,道:“皇贵妃下了帖子,我就急忙给青州送信儿,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她从袖子里拿出家书来递给佟裳,佟裳见那信上的落款是易恒的新笔,便放下心来。
急忙拆开信,信上仍旧是那些让她放心的话,虽然不多,可也慰人心。
郑夫人道:“大人信上说什么?”
佟裳道:“大人说一切都好,让我放心。”
佟裳舒了口气,小心将信收好,转头继续与她叙话,“让姐姐见笑了,前两天我做了个梦,心里不踏实,这阵子皇上不在宫中,许多前线的加急都送到行宫去了,这里一点信儿都没有,实在让人不放心。”她微微
脸红。
郑夫人瞧着她这样小女儿态,又想起刚才进门时看见那一幕,忍不住道:“娘娘跟我之前认识的娘娘,似乎变了许多。”
佟裳摸摸脸颊道:“许是吃胖了些。”
郑夫人摇头,“娘娘身上有种温柔的光环,人似乎放沉淀了下来,不再浮躁。”
佟裳笑着道:“从前年轻气盛,如今大了,处事上自然要老成一些。”
郑夫人笑着道:“娘娘才多大,就说自己老成,我们这些岂不是要入土了?”
“姐姐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佟裳对她撒娇。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气氛渐渐欢快了些,郑夫人喝了一会茶,想到那封信,脸色稍沉,道:“有一件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姐姐请讲。”
郑夫人转头看着她道:“易大人的家书向来只有他帖身的小太监亲自送来,只是这次却换成了普通的信差,时间上也对不上,以前两天,这次足拖了五天,而且我看那信戳上没有易大人的私印,心里有些打鼓。”
佟裳听了这话,重新将信封拿出来看了一眼,确实没有易恒的私印,她微微皱眉道:“可笔记确是易大人的。”
郑夫人点头道;“娘娘能认得大人的笔迹最好,其实我也是瞎操心,
总觉得这次的信来得有些曲折,不过也作不得准,大人在前线各处繁忙,一时忘了盖戳也是有的。”
她试图缓解气氛。
佟裳点点头,表面上放下心来,心里却存了些影子,她慢慢刮着盖碗,脑子里浮现出江慕允的脸,“有一件我没有跟姐姐讲,上次姐姐送来的家书,被人知道了。”
郑夫人立刻紧张起来,“谁知道了?”
“江慕允。”
“她?”郑夫人蹙眉道:“她一个小小妇人,能从哪里知道这些机要?”
佟裳摇头道:“她似乎有一些自己的路子,之前易恒被弹劾,也是她向我通风报信。”
郑夫人闻言,紧张道:“这么说……你跟易恒的事她知道?”
佟裳摇头道;“她只知道易恒跟我有瓜葛,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足为惧,上次百花宴,她当面问我家书的事,我才警惕起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姐姐,这次的家书,不知道她那里会不会知道,若是她又知道了,那就当真是有内鬼了。”
郑夫人沉重地道:“我看你还是把家书烧了为好,省得留下祸患。”
“我明白。”
两人又喝了一会茶,却是食之无味,每个人脸上都有些沉重。
送走郑夫人,佟裳回到偏殿,微微的迟疑,
如果真像郑夫人说的,这次的家书有猫腻,那很可能是一次陷阱,而设陷阱的人,应该不日就会现身,她不能再留着证据了。
平儿进来收拾茶盏,听见她道:“给我端个火盆来。”
平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乖乖去端了火盆过来,佟裳犹豫了一下,终是将两封家书扔进了火盆里。
看着它们一点点烧尽,佟裳仿佛也耗尽了心神,疲惫地道:“端下去吧,我累了,先进去睡一会。”
佟裳临盆在即,害怕生产困难,每天逼着自己多锻炼,没事就带着宫人在园子里散步。
这日傍晚,她看天气不错,便带着平儿到园子里散散。
平时她都是抄小路走园子里的近路,今天小路上有宫人除草,为了避尘,佟裳便拐到了隔壁的长街上。
因着皇上不在宫里,宫里也太平了不少,长街上鲜少能看到出来走动的宫嫔,佟裳举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