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世霈被亲闺女甩了个冷脸,有些下不来台。
余氏见他为难,上前抢白道:“元儿在他院里,我带你去。”
佟元的院子有些萧条,大门紧闭着,因为她们来了,才临时被人从里面打开,侍候佟元的书童墨玉迎了出来,看见佟裳眼泪便流了下来,“大小姐……”
“好孩子。”
墨玉还是佟裳给元儿挑的书童,如今看着他仍好端端站着,佟裳恍如隔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内室。
佟元已经被装殓起来了,小小的棺椁停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可怜,想象着她走了以后,佟元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等着她,佟裳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差点站不住,“元儿……”
裴妃忙叫人扶了她道:“你当心自己的身子。”
佟裳哪里听得到,伤心得哇地一声哭出来,“元儿,姐姐来看你了,都怪姐姐来迟了,姐姐对不起你,姐姐答应带你走,却没有做到……”
佟裳趴在棺椁上,哭得起不来身,张婆婆跟平儿扶着她,“小姐,您当心身子。”
易恒带着人进来,听着佟裳的哭声,心里微微一动,从没见她这么哭过,又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心疼不已。
他这一怔忡的功夫,里头的人已经迎了上来。
佟世霈带着人上前行礼道:“易大人。”
易恒还了一礼,道:“佟大人。”
佟世霈听着这声佟大人,心里五味杂陈,他这妇婿是权倾朝野的东厂都
督,就是从前好时,也未见得叫他一声老丈人,如今又听说他们要和离了,不知现在叫女婿还合不合适,腹里斟酌一番,厚着脸皮上前道:“下官无能,没能管好自家后院,现在因为元儿的事弄得如此兴师动众,还动了东厂跟裴妃娘娘,下官实在没脸面见皇上了。”
易恒觑着自己的老丈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从前就知道他是个是非不分的,可如今佟元死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力求水落石出,却却还在讲究这些虚礼,若不是因为他是佟裳的亲爹,他真想给他个冷脸子,教教他怎么做人。
肃了肃,仍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道:“佟大人不必多心,皇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明不白死了人总归是要问清楚的,佟大人不必担心,咱家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的,还请大人配合,把昨天事发时在场的人都拢一拢,一会在前厅问话。”
佟世霈见他言语松动,试探着道:“易大人,佟元是下官的亲生儿子,又死在下官府里,论理,没人比下官更伤心,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少不得要想开些,依着臣的意思,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易恒呵呵一笑,嘴角已添了丝冷意,“这……只怕咱家做不了主,对了,听说昨天吃饭是府里的老夫人特地安排的,一会还请老夫人也过去一趟……”佟世霈一听自己的老娘也要过堂,立刻吓得呃了一声,还没张嘴,
又听他道:“佟大公子那里,咱家已经派人去请了。”
佟世霈哭丧着脸道:“易大人,犬子他真的没做什么……”
易恒笑笑,“佟大人放心,只是例行公事,不碍的。”
看着他这张笑吟吟的脸,佟世霈几乎快哭出来。
上院内,平静的上空突然响起啪地一声,杯子应声碎裂。
暖阁里,佟老夫人气愤不已,指着门骂道:“佟裳这个狼崽子,我就知道这个家有一天会毁到她手里,你们瞧瞧,她今天敢带着东厂的人来查案,赶明儿就敢带着人来抄家,她还叫人来审我,我活了一把年纪还要去过堂,被自己的孙女婿审,我,我没法活了……世霈,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佟世霈低着头道:“母亲,查案是皇上的意思……”
“什么皇上的意思,皇上现在被那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把皇后都禁足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白眼狼,我们家白养她这么多年,当初让她嫁到掌印府,多好的机会,我那么多孙女,偏偏挑中了她,如今她飞黄腾达了,立刻就要来大义灭亲,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早说了把她送到庄子上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了,我们家就要被她给毁了。”
佟老夫人指天骂地,弄得一屋子人没一个敢哼声的,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大的质疑,“娘,佟元弟弟真的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我记得昨天
是大哥哥叫厨房做莲子羹,怎么上来了却给了元弟弟,元弟弟吃了羹后就说不舒服要回屋睡了……”
说话的是西府的佟子安,他扑闪着大人眼睛,一副天真的样子。
二夫人咬牙恨了一声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没看见祖母正烦着呢吗?”
佟子安道:“我没瞎说,母亲,我亲眼看见的,子谦哥哥要的莲子羹被人端给了元弟弟。”
“闭嘴,你知道什么,回家去,子昂子乔,带着弟弟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