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的丧仪这么大的事,夜重年不会想不到,他不提,便是不大想办。
佟裳跟他在宫里处理了那么久,渐渐也能摸着一点他的脾气,这会梗脖子去提说不定还会让顾练受牵连,常满贵是他身边的人,由他说出来兴许会好一些。
“您刚才真的吓到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是真的呢?”张婆婆提起这件事仍旧心有余悸,将药吹凉了送到她手边,“趁热把药喝了吧,以后再做什么决定至少先跟奴婢透一透。”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今天您突然晕倒,奴婢情急之下叫人去请了周太医,常公公当时在场,若是他起疑就
麻烦了。”
佟裳道:“周太医跟我母亲是旧识,如今又是佟元的老师,我就是跟他走得近些也没什么。”
她将空了的药碗放回去,接过张婆婆递来的果脯压在舌下,缓缓道:“周太医给的方子要收好。”
张婆婆点头,“那方子对皇帝有用,兴许可以换小姐心里所想,跟易大人远走高飞。”
佟裳笑笑,不过心里却不像张婆婆想的那么乐观。
她兀自坐着想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累了,吩咐张婆婆扶她躺下。
“夫人,奴婢是夏嬷嬷,老夫人担心您的身子,吩咐奴婢过来看一看。”
“进来。”张婆婆应了一声。
夏嬷嬷拐过屏风,走到
床前对佟裳福了福道:“老夫人听说您病倒了,本来即刻就要过来,只是奴婢见外面天寒露重,她老人家风寒还未痊愈,便劝她休息,自己过来瞧一瞧。”
佟裳歪在床上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日睡得不好,加上饮食上不注意,略有些虚弱,周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开了些补药。”她笑了笑,宽慰她道:“嬷嬷放心,回去跟老夫人好好说,别让她老人家担心,我睡一晚上明日就好了。”
夏嬷嬷见她小脸惨白躺在床上,那身子几乎空悬着,被子里平整得像是没有人似的,心里一酸,鼻子也跟着酸起来,“夫人不说老夫人心里也明白,
您这程子心里难受,又要承受这许多的事,就是寻常爷们儿,也有不支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体恤您的辛苦,所以以后每日三次哀就免了,就让郑氏带着佳姨娘在前面侍候着也是一样的。”
佟裳没有过份的拒绝,必竟这是老夫人的一片好意。
夏嬷嬷又交代了她一些好好休息的话,见天色不早,便也不再打扰,即刻匆匆回去了。
此刻,养心殿内一片清肃。
夜重年从东暖阁过来,他负着手,走得十分缓慢。
常满贵躬身候在帘子后面,听着里头的动静,他肃了肃,“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您吉祥。”
夜重年眯眸觑着他,
“怎么回来了?”
常满贵在心里打了个弯,低头道:“易夫人操劳过度,刚才在灵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夜重年本来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间神色一凛,揪了他领子道:“你说什么?”
常满贵被他勒得五官变形,陪着小心道:“皇上放心,周太医已经过去瞧过了,说易夫人并没有大碍。”
夜重年微微缓和过来,神思也精明了一些,略顿了顿道:“你回来做什么?”
常满贵道:“后天就是易大人出殡的日子,奴才想着,灵前总要有个打幡摔盆的,所以奴才回来是想跟皇上求个示下,不如让顾练回来给易大人做儿子,侍候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