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毕竟是孩子,顾云皓无奈摇摇头。风从木窗的缝隙里灌进来,即便是夏日,也令浑身湿透的顾云皓打了个哆嗦,他不做停留,赶紧进屋擦身子换衣裳。
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精神了。顾云皓依着大嫂的嘱托,到灶房去取取暖,顺带着将淋湿的衣衫浸一浸,等身子骨都暖起来了再过来洗。
大嫂正巧从灶房出来,怀里端着木盆子,里头放着周二牛和二狗子换下来的衣服,见顾云皓也是端着盆子出来,便对他说:“你把盆子放门口去吧,我来洗,你去灶房照看着水,正在烧呢,还得添点柴火。”
顾云皓道了声好,放好盆子就往灶房去了。
大黄趴在炉灶下的火洞前,眯着眼睛正享受着炉火带来的暖意。
顾云皓在小板凳上坐下,脸对着火洞,瞬间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折了几根柴火,用火钳夹着塞进去,再鼓捣鼓捣下头的炭灰,熟络得很。
找人找了大半天,又淋了雨,他感觉有些累,便靠在后头的墙壁上小眯了一会儿。
顾云皓是被一阵嚎哭声惊醒的,那会儿火洞里的柴火都烧完了,里头就剩一些火星子了。他没顾着哭声的来源,只想着自己睡过了头,连水有没有开都忘了。想他以前是特种兵的时候,哪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现在日子安逸了,果然身体的敏锐性也下降了。
他赶紧起了身去揭灶膛上铁锅的盖子,还好,水正沸腾着。有好几次,顾云皓都想,要是有个热水瓶就好了,这样用起热水来就方便许多。可这里时代不同,在周家,能装热水的就只有一只上了年纪的大木桶,不过这木桶比较厚实,上头还有盖子。这算是村里最普遍的做法。顾云皓得把热水一瓢一瓢地舀进木桶里,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外头的哭声一阵一阵的,很像二狗子的声音。顾云皓听着有些揪心,便缓了缓灌水的活计,朝外屋走去。
大黄在房门口呜呜地叫,里头不仅有哭声,还有周大嫂的劝说声,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啪啪啪的某种类似拍打的声音。
顾云皓在外头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准是周大哥在打二狗子的屁股。人能活着回来就该烧高香了,怎地还这么不消停打起屁股来了,这火气真是说来就来,连顾云皓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跨步走进去,正瞧见二狗子被周二牛横在大腿上,裤子脱到大腿处,屁股上两片红,周二牛还在举起手掌使劲。
“你这个没出息的,为了两颗破玩意儿连命都不要了,知不知道爹和娘有多担心,差点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周二牛一边打一边骂,大嫂想上去劝,却被对方一把推开,摔了个趔趄。
顾云皓看不下去了,自个儿担心,不能拿孩子出气啊。
“那不是什么破玩意儿,那是顾叔叔给我的,是宝贝。”二狗子一边掉眼泪一边不怕死地争辩,倒是让周二牛的火气更加上涌。于是举起手想要再次落下,却被一股力道生生扣住手腕,他动也动不得。
周二牛不由抬头看去:“老弟,你……你别管!”
顾云皓意识到周二牛的手腕想要努力抽出自己的手掌,他没有松开,只道:“大哥,你是气糊涂了吧,山上哪有狼?二狗子是个懂事的孩子,经这一遭,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你现在这样,弄得大家都不好受,又是何苦?”
周大嫂虽力气不大,脑子却很灵活,见着这一机会,赶紧将二狗子抱起来,替他拾掇好衣服裤子。二狗的屁股被粗糙的布料一摩擦,疼得直喘气。周大嫂疼孩子,见着这般模样,立刻朝自家男人骂咧开了:“周二牛,你这是作死啊,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吗,是不是男人?”
周二牛被自家婆姨一骂,顿时没了底气。顾云皓松了手,他便瘫坐在床板上,挥手就是朝自己脸颊一巴掌。顾云皓看着一愣,周大嫂也是半天没闷出个声响。
“翠儿,你骂得对,我要是男人,就不会让自己娃子深陷险境。我还骂狗娃子没出息,我自个儿才是真正的没出息。”
周大嫂一时无言。
顾云皓让大嫂带着二狗子先出去,自己与周大哥谈谈。周大嫂点点头,还替他们掩上了门。
顾云皓在周二牛身侧坐下:“大哥,二狗子年纪小,不懂事,我知道你打他是让他长点记性,可是二狗子才从那鬼地方回来,心还没搁回原处呢,你就一通打,他以后要是因此不跟你亲近了,不是适得其反了吗?你好生跟他说说,指不定他还将你的话放心里了,记着一辈子。你说是不?”
周二牛刚才打自己的那一巴掌不轻,顾云皓坐在旁边,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五个指印,鲜红鲜红的,特引目。
周二牛只叹气不说话,顾云皓知道他是疼孩子的,方才他找人时那股子拼命劲,任谁看了都要感动。他拍拍周二牛的肩,想着多说无益,这时候得让这男人冷静冷静。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莫约也是这种情形了。
顾云皓留周二牛一人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