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行事极度不符——陆琤身量不高,长得瘦小,他的眼神澄净,唇角带笑,端的是温和无害,良善可亲。 “说到绣样…要不要本官在你的背上刺一幅‘红杏出墙’图?”他笑着问,眼神中无半分阴毒,嘴中说出的话却狠绝,“时郎中?” 然而,时临安未被他吓到。休沐时节,贺淞文与陆琤一道饮茶,这本身就能说明许多立场。 “多谢陆大人,不若换成‘喜上梅梢’?我不大爱杏花,倒是欢喜老梅。”时临安答道。 闻言,陆琤停住往嘴边送的茶盏,“你这小娘子,”他一笑,“倒是有几分时公的胆色。” 笑闹过一阵,贺淞文先正色道:“你我都知,此是赝报。可是,即便金陵城皆知,他们读的是假的《金陵十二时辰》。但其中的内容,怕是仍有不少人信。” 这话不错。能使出赝报这一招,时临安倒有些佩服袁氏一党。 先前,他们仿《金陵十二时辰》,印《每日金陵议事》不成,这次,倒是破釜沉舟,直接借《金陵十二时辰》的名头,出了赝货。这一来,不仅在传播上借了东风,更给时临安敲了一记响锤——年青人,你能借助舆论造势,我亦能用舆论害人。 时临安不禁想,作为穿越人士,他们或许较原住民多掌握了一些技术与思想,然而,他们决不可陷入自喜、自大。要知晓,站在每个朝代巅峰的人,没有傻子。他们或许被穿越者以某种“作弊”的方式超越,可时日一长,他们终将追赶上来,教会穿越者属于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袁氏此举,正是给她警醒。 “霁春,你打算如何应对?”贺淞文问道。 时临安饮了一口茶,淡声道:“不应对。” 这出乎二人的预料,陆琤疑惑重复了一遍,“不应对?” “不错,”时临安拿过贺淞文面前的几样蜜饯,“二位大人请看。赝报中造谣的‘太子殿下横刀夺爱,诬陷王市杭牵涉私盐一案’中,男女私情是小节,私盐一案是大头。” 时临安一面说着,一面指了葡萄干,代替男女私情,又用大一些的杏脯代替私盐一案。 “若从人的角度,王市杭是小,后头的叶澍之是大,至于后头…先不详表。”时临安往东一指,袁文翀的府邸正设在城东。 只见她在杏脯之前放了一颗龙眼干,在杏脯之后放了桃脯,分别指代王市杭与叶澍之。 葡萄干、龙眼干、杏脯、桃脯依照大小,排成一列。 她先吃下那粒葡萄干,“若证明私情是真,那么王市杭便是无辜的。若王市杭无辜,罗织在他身上的私盐一案是否也是虚的?若私盐一案是东宫捏造,叶澍之自然无罪,他后头那人,也无忧。”时临安一面说,一面陆续吃掉龙眼干、杏脯、桃脯。 陆琤看着时临安的行为,似有话说,时临安却不想被打断。 她接着说道。 “因而,袁氏定以为,为打破他们的这一谋划,咱们头一个要做的,便是证明私情不实,”时临安道,“可这,恰恰落入陷阱。” “证明‘有’容易,证明‘无’太难。不论咱们准备多少说辞,只需他们拿出一样似有若无的证据,咱们便说不明,辨不清。一次两次行,若他三番四次地来呢?” “更糟的是,一旦陷入自证的旋涡,百姓的信任,同僚的信任,陛下的信任,便会大打折扣。届时,咱们再说任何事,都会有人怀疑。” “这,才是袁氏真正的阴毒之处。” 时临安说完,室内诸人皆静。贺淞文低头沉思,刑部的二位官差则张了嘴,听得满面震惊——他们不曾遇到这样的小娘子,被泼了男女私情的污水,却不哭,亦不闹,反理智冷静,分析出方才的一大通。这位时郎中,当真是不同! 只有陆琤,方才他便想插话,待时临安语毕,他更是一脸焦急。 这会儿,时临安主动问他:“陆大人,可有指教?” 陆琤一拍腿股,“诶呀!你怎的将那蜜饯子全吃了,”他道,“桌上不净,你个小娘子,恁的不讲究!” 时临安愣住。她一看自个空空的手,又看被拿了蜜饯,空空的桌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贺淞文打破这一尴尬,“便由得他们嚼舌?”他问道。 “那倒不是,”时临安一笑,笑中有几分狡黠,“如今,半个金陵城都被发了赝报,这规模,并非无名印院能承接下来。” “擒贼不如擒王,擒王不如捣了老巢。”她道。 定下对策后,时临安也歇了休沐的心思。她正欲回礼部摇人,去处置此事。 关注点十分清奇的陆琤拉住她,“等等,时郎中,”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