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把候洋胸口刚缝合的线一一挑开。
莹白色的皮肤上伤口缓缓往两边张开,有少许血水渗出来。
手电白色光柱落在粉色的血肉里,亮光中,肉眼都能看见一层白色的点点,像白芝麻一样的虫卵陷在血肉里。
有的已经开始蠕动。
我瞬间不淡定,心底涌出强裂的烦躁感,很想上前一把把那些白点点全部挖出来,连同血肉揉成一团放在脚底踩踩踩。
我的脊椎骨发麻,咬着后槽牙,“医生说清理干净了,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多?”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到候洋的伤口里的,这个问题成了我的心病,让我抓狂。
王俊比我淡定,他把探头靠近,仔细看着白点。
“王医生,这是什么虫子的‘蛋’?”
“某种虫子的‘蛋’。”
“我问的是什么虫子一下子能下这么多的‘蛋’,而且能寄生在人体的伤口里?草!”
“自然界中绝大多数的虫卵都可以通过血肉孵化。老沈,你想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做什么,莫非要拿出针对姓的杀虫剂来喷?呵呵”
王俊居然能笑出来?!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王俊,王俊依然是我认识中的那个人,但是,已不是我认知中的那个人。
两年间,他变了很多,能力变强了,性子也变冷了。
候洋,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是和我一个队里的朋友。
吴凯说过,我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是缘分,公司就是一个大家,我们小队就是一个小家,小家中我们既是朋友更是家人。
我不知王俊是否还记得吴凯当年说的这句话,“王俊,你能救他对吧。”
王俊直起身,微微侧过头,目光不是看我,而是越过我看向我的身后。
我心下一惊,猛然转身,门口多了一个人影,是之前在洗手间里遇到的被开膛的男鬼魂。
男鬼魂眼神慌乱,冲进病房,跑到第一张床位前,往病床上的人身上扑。
他穿过病床上的人,跌落到床下,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带着哭腔含含糊糊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老娘还在等我回家。我不能死,我死了老娘怎么办”
他呢喃着又往第二张病床上的人身上扑。
原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人死后有三个过程,一是以为自己还活着,他还会像生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二是意识到自己死了。这个阶段各个鬼魂表现不尽相同,有的鬼魂直接进入第三阶段,接受死亡。更多的鬼魂是不接受,满心的痛苦和委屈。
他们会想尽办法的折腾,就像眼前这个男鬼魂,异想天开的想借尸还魂。
人魂是绝配,一具肉体配一个魂,魂起肉身灭。
其它的鬼魂想夺舍,很难很难。
第三个阶段是坦然接受死亡,魂魄随着幽冥之力回归幽冥。
王俊向我抬了抬下巴,“老沈,怎么办?现在小猴子的身体是空的,他来撞身,不会成功。但是,会给小猴子的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我看向一旁傻愣的候洋鬼魂,心里有气,同样是起魂,候洋怎么是傻的?
“王医生,以你的能力,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灭掉他吧。”
这个他,我是指男鬼魂。
王俊点点头,“杀他容易,不过,现在我对这些‘蛋’更感兴趣。”
他的意思明了,他出手治虫卵,我来男鬼魂。
只要能把候洋救过来,不要说杀男鬼魂,就是灭杀下‘蛋’虫子的十八代,我也愿意。
我摸出驱鬼符,一手握着五帝钱串的小铜剑,上前一步挡在男鬼魂面前。
男鬼魂看到我像是看到知音一样,一把抓着我的手,满心的不甘和委屈,鬼眼含泪,“大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其实,你已经死了我不想死,我家老娘还在等我。她快八十了,眼睛也不太好她一直念叨让我结婚生子,给我们老许家留个后最近我也想明白,等我再绑一票,我就结婚,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让她死也瞑目那晚我预感到会出事,真的,我有那种感觉,感觉自己要出事都怪孙胖子,拿到一千万的赎金想藏在南桥洞里,却翻了车”
男鬼魂哭得喘不过气,一个绑匪死了还觉得自己冤枉?!
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我安慰他几句,想把驱鬼符贴到他的身上。
他很警觉,收起眼泪后退几步,“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我装着十分无辜,往他靠近一步,“没有。”
男鬼魂的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圈,往左边病床上扑过去,走到病床中间,“你骗我。你手里有东西,你刚才是想上他的身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