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层的晚上,即使没有空调,也凉飕飕的。是一种阴凉的凉。云云起身去上卫生间。卫生间要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走廊里传来各个房间里的各种声音。已经晚上12点多了,原来没有睡的人这么多。再拐个弯,整个地下二层的人都在这里共用。
隔壁的卫生间里面传出年轻男女说笑的声音,听见一个女孩轻声说:“讨厌,你慢点,哎呀,旁边有人。”云云打量这窄窄的小隔间,很纳闷,怎么能站下两个人。上完卫生间,在旁边的水龙头洗手,一个一身酒味的大哥进去了她刚出来的厕所。刚关上水龙头,那位大哥猛踢一脚隔板,骂骂咧咧说:“你俩就不能去开个房?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要死啊!”一男一女瞬间安静了下来。云云赶紧回房。
躺在床上,听着她们俩轻微的呼吸声,心里为明天的自己担忧。北京这么大,容得下这么多人,自己却找不到立足之地。瑞瑞的手机一直有短信,更睡不着了。就这样睁着眼睛躺着躺着,睫毛像是卷闸门一样,眼皮把它往下拉。昏昏沉沉中,回到了高中课堂上,老师在上面讲课,自己头埋在桌子上一摞高高的书本中,这摞高高的书本像一堵墙,挡住了老师监督的视线,挡住了同学朗朗读书声,也挡住了,踏入大学的门……
头很疼,有一种没睡够,但好像又是睡多了的恶心感。云云转头看着高低床,被子已经叠得很整齐,看来她们两个都出去了。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十八分。没有阳光的房间,似乎连时间都是静止的。先去冲一把脸吧,能清醒一些。简单的收拾完,刚坐下来,瑞瑞打来电话:“云云,你吃完饭了吗?”云云下意识的回答:“吃完了。”“那你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我给领导说过了,你赶紧过来。”
哦,对了,瑞瑞昨天说介绍工作,今天要去公司面试。
换完衣服,赶紧出门。穿过一个个走廊,拐了很多个弯,像是迷宫一样,不对,像监狱,但也没有监狱那么敞亮,哦,更像一个很深很深的被监押的地窖。终于不知道深呼吸了几口气来到了地上。门口坐了几个老头和老太太,正在说笑。看着云云走向他们,都停止了谈话。云云感觉自己此刻像是成了焦点人物,被无数台摄影机正对着拍摄。拉扯了一下衣角,往门口走去。“哎,小孩,把这个垃圾顺便带出去。”其中一个老太太喊道。云云拎起垃圾,也没有回答,也没有和她有目光接触,低头往前走。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继续在谈论“北京现在的外地人可真不少……”
垃圾桶就在斜对面,扔完垃圾,悄悄的回头看一眼这个地窖,不高的洞口在阳光下,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和门口半个胳膊在比划。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怪物,张着漆黑的大嘴,把一个正在挣扎的人吃进去,只剩下半个胳膊。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三点四十多了,赶紧给瑞瑞打电话,跟着她的引导上了楼,到了门口进去。说是一家公司,其实也就是在一个五层的写字楼里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也不算小。六张小桌子拼成一个大大的办公桌,可昂笑着对云云挥挥手,继续打电话。六台电脑,六个电话,六把椅子,一个饮水机,这个房间就满了。瑞瑞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带着云云进来。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大约40岁的中年男人。
瑞瑞:“刘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朋友,云云。”
云云赶忙接话:“刘总好。”
这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云云,热情地说:“云云你好,瑞瑞给我介绍过你,欢迎加入我们公司。你的工作内容和细节,让瑞瑞带一下,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他说完,笑着对瑞瑞点了一下头。瑞瑞:“好的刘总,那我们先出去了。”
办公室六个座位,空了两个。这个公司目前只有四个员工,一个老板。坐在工位上,听完瑞瑞讲解,就是要对着一张满是电话和姓名的纸,一个一个打过去,问他们需不需要我们公司的产品。可是对公司和产品都完全不了解。瑞瑞说没有关系,你先跟着这张纸上的话术介绍,把遇到的问题都记下来,晚上开会再解答。
云云就坐在可昂的旁边,对面还有一个女生,浓密的假睫毛,深色的眼影,眼线长的都快要到太阳穴了,她边嚼着口香糖,边对着电话,哈哈大笑并说:“好的好的,那完了再约昂葛总。”她从头到尾并没有看云云一眼,云云也不好意思打招呼。
墙上钟表的指针好像都没有动,但是眨了一个眼,就到了下午六点半。
刘总先走了,云云对面那个女孩过了几分钟,拎起包也走了。瑞瑞说:“我们收拾一下赶紧走吧,我男朋友都快到了。”
“耶,我们出去玩儿喽。”可昂像个放学的小孩一样兴奋:“云云,我跟你说,瑞瑞的男朋友可帅了。”瑞瑞好像是也被可昂的开心感染了,笑着说:“行了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去和瑞瑞男朋友约定的地方有一些距离,坐在地铁上,聊了很多,聊了各自来了北京多久,找工作的崎岖之旅,找住宿的奇葩经历,很开心。
云云突然想到对面的浓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