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书燕一大早便去了御窑。
霍炎比她到的还要早,两人心照不宣,但都不提说亲的事。
距离祭天还有三日,后面拉胚的那只大龙缸出窑了。
这只龙缸只是减少了干燥时间,但烧制方法依旧和以往的一样,一样的火候一样的工艺,丝毫不减。
姚远山颤抖着手抚摸上大龙缸。熬了几日几夜,他双目赤红。
那双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在大龙缸上摸了一遍。
孟昱有些忍不住问,“师傅,怎么样,大龙缸成了吧?”
窑内光线并不明亮,有经验的窑工可以先通过摸的方法判断烧制出来的瓷器光洁度。姚远山双手顺着龙缸的边沿一路往下探去,快到缸底时,他双手一顿,随即弯下身去,凑近仔细看了起来。
“师傅,怎么样?”孟昱带着一丝急切。
“先抬出去再说。”姚远山沉住气,直起身来。
孟昱和其余几名年轻窑工一起上前,用绳索套了窑缸往外面走。
南书燕和霍炎已经等在窑炉前。香炉里的青香已经燃了一半,稀薄的烟雾在晨光中被风一卷,便散的没有一丝痕迹。
“工部的人已经等在颐和居,只等大龙缸一出窑便运到祭坛去。”霍炎玄色宽衣大袖,神色平和,声线清冷。
“我知道了。“南书燕道:“宽叔已经让人过来跟我说了。”
两人又不做声。
好一阵,霍炎道:“若是”
“若是祭瓷烧制不成,我自会请罪。”南书燕打断他的话。
霍炎叹了口气,神色如常的站在南书燕旁边,没有说话。
秋日的太阳明显比夏日升起的晚了一些,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御窑窑场时,孟昱和几个青年窑工抬着大龙缸出窑了。
青色龙纹的大龙缸在晨光中显得越发厚重沉稳,有着祭瓷与生俱来的神秘和庄严。
众人视线不自觉便投到龙缸上,只有南书燕望向姚远山,目光中带着询问。
姚远山目光复杂,有些一言难尽。
大龙缸摆放在窑场正中,青色为底,两条缠绕的巨龙栩栩如生,怎么看都是上品。
众人吁了口气,终于是成了。
霍炎已经察觉出姚远山的不同寻常,他看了一眼龙缸,大步走到姚远山跟前,“姚工正请到我屋里说话。”
姚远山目光闪了闪,看霍炎已经头也不回的朝着帐篷走去,看了南书燕一眼,才跟在他身后进了帐篷。
“说吧,怎么回事?”霍炎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姚远山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大龙缸底部有裂纹。”
霍炎顿了顿,道:“能否糊弄过去。”
“若是短时间内,可以用熬胶将裂纹堵上。怕只怕被人发现。”姚远山担忧道:“若是没人发现,用胶堵上可以管三四天没有问题。”
“不可,”随身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南书燕已经踏步进来,“这样做风险太大,若是被人戳穿,恐怕连霍中郎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再要烧制一只大龙缸已经来不及了。”姚远山有些崩溃。
“不是还有一只吗?”南书燕道:“另外一只低温烧制的大龙缸尚有两日便可出窑,若是烧制成功,来得及赶上祭天仪式。”
霍炎不发一言,安静的听他们说完,才道:“这事便听姚工正的,那只还未出窑的龙缸也不知能不能成,若是再次失败,我们无异于没有任何法子。
但若是依照姚工正的法子做了,也就是留下了两次机会,若没有人发现这只大龙缸上有裂缝,岂不是更好。”
南书燕望向霍炎,“可若是被人知道呢?霍中郎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无妨。”霍炎一个转身,洒脱利落的一笑,“若是被人发现,正好可以利用这条有缝隙的大龙缸做他用。”
颐和居内。
周宽站在大龙缸前,等着工部的官员验证清楚。
祭天用的瓷器,可是不能有丝毫马虎。
几名官员认真查看了缸体,才差人去打了一桶水来,慢慢倾倒进去。
这一关要大半个时辰时间,若是一滴水都不渗,算是过了这一关,大龙缸就交差了。
周宽笑着道:“这园子里站着热,各位官爷不如到廊庑下喝茶,远远看着就是。”
秋日的正午太阳依旧毒辣,几人一听周宽这样说,便随他走到廊庑下歇凉。
大龙缸官员喝了一盏茶,再过来时,棉纸已经干爽无痕。
几名官员这才笑着道:“看不出来归家二姑娘还真有本事,能烧制得出大龙缸,这手艺也不比归先生差了。”
“我家姑娘勤奋好学,特别是在制瓷方面特别有天赋。”周宽笑眯眯地道。
等送走了大龙缸,周宽用袖子拭了一把额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