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不反对,连太后都支持,往凤阳去接赵家夫妇的事情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派谁去接,却又叫人犯难。
原本按照老太太和陆氏郑氏的意思,傅子谦是肯定要去的,除他之外,霍家也要派两个哥儿同行。
无非是觉得傅子谦年纪终究小了些,如今都还不到十四岁呢。
虽说来了金陵城也有一年的时间,经历了一些事情,有了历练,可是到底不能叫人全然放心。
身边总得有兄长陪同,才能让人放心。
偏偏这眼看着升王就要立储了。
满朝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现如今升王的储君名分尚且还没有定下来,太后就已经把朝中大小事务几乎全都交给升王去料理,她自己做起甩手掌柜,只管躲清闲。
倘或真的立了储,正经八百做了太子,怕是今日册封,明日就顺理成章的监国。
这监国要不了个把月,只要不出大错,便就要登基了。
新太子监国,照理来说会有所收敛,还不至于刚一上位就要把朝中臣工给动上一动。
只是眼下这位又有些不大一样。
太后给他撑腰,他虽是仁厚之人,却只怕一旦上位,要先在朝中立威,最好的法子便是杀鸡儆猴。
从前朝中有些本来就坐着自个儿位置晃晃荡荡,不甚稳固的,这次大多都是自身难保。
更不要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真的等到他做了皇帝,朝堂怕是要大换血,重新洗牌。
就算是为了他来日登基做铺垫,提前把路给铺平一半,这次册立东宫之后,太子一旦监国,朝中官位少不得要动上一动。
霍家在这上头自是没什么怕的。
霍怀章兄弟几个身居要职,本来也不是说动就能动得了的,再加上从来无差错,又与升王府亲厚。
升王即便要招拿人开刀,也寻不到霍家身上。
而霍家所要思虑的,是小辈儿孩子们的前程,这才叫人犯难——
这两日傅清宁都少在霍家住下了,日日在霍家吃过了中饭便回郡主府去的。
眼看着都过了两日,傅子谦知道她心下所虑,也知道她挂心着赵家夫妇。
这日午后小憩起身,按着平日的习惯来说,这个时辰她的确是刚刚起身。
可傅子谦去弄了几样糕点,往傅清宁院中找去时候,偏听底下小丫头们说了两句,这才知晓,她在霍家吃了中饭回来,根本就没有睡下。
原是要睡的,可上·了·床去,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便索性不睡了。
傅子谦抿着唇,也不叫婢女跟着,自己端着糕进门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托腮闭幕的傅清宁。
她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肘撑在三足凭几上面,双目紧闭,面色不虞,一眼就能看得出此刻心神不宁,心下多有思虑与愁绪。
那样的愁绪,甚至蔓延至她眼角眉梢。
碧霄侧目来见了他,蹲身见了礼:“二郎来了。”
傅清宁闻言才睁开眼睛,侧目看来,笑了笑:“怎么这会儿过来?”
“我午睡起来,想着阿姐中午也没吃多少,这会子睡醒或许会饿,让人准备了几样精致可口且阿姐素日里爱吃的点心,给你送过来。”
他一面说着,已经上了罗汉床。
手上的托盘始终也没交给碧霄。
傅子谦亲力亲为,把三小碟子糕都放到桌案上:“可来了这边才听小丫头们说,阿姐似乎有心事,中午回来并未曾午睡,也不知你这会儿有没有胃口了。”
那的确都是她平日爱吃的糕。
傅清宁此刻看着,也确实没有什么胃口。
她也不笑了,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难为你一片心意,一会儿给三郎送去吧,他睡醒了要温书,留着给他吃。”
“他
自有他的,我也叫人预备下了,这些是阿姐的。阿姐留着,此刻没胃口,半下午有胃口了觉得饿了再吃也行,不用惦记着他。”
傅子谦说了这样一句,似乎又话里有话。
傅清宁抿唇看他:“二郎,并非是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不信你,也不是阿姐觉得你能力不够……”
“阿姐不用说这个,我知道的。”
傅子谦噙着笑意打断她:“可是阿姐,眼下两日过去,外祖母与舅母们,甚至是阿姐,都因何犯愁呢?
我也来了金陵一年多,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无非是升王即将要被册立为太子,过不了多久,东宫新立,王爷要在朝廷立威,也为来日御极之后清洗朝堂铺路,如今这时候便会动一动朝中官员。
有许多人,保不住原来的官位。
而那些位置一旦出缺,又势必要有人顶上。
外祖家中诸位表哥年纪也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