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的指尖微颤。
“你怎么总是忘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一股不可名状的感动从心底直冲眼睛,沈月华终于忍不住,恸哭出声。惊涛骇浪过后,她真的需要像个小孩儿一样大哭一场,她哭得颤抖在顾呈瑜怀里,仿佛要将这积累两世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两生两世,地狱天堂。她经历过最残酷的噬心之痛,而今生,上天终是怜她。
烛光跳跃,一闪,灭了。
漆黑的夜里,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诉说着。
沈月华的心绪已经平静,她靠在顾呈瑜宽厚的胸膛,缓声道:“过去的仇我也已经报了,从底层的下人到皇族贵胄一个都没有逃脱,子瑾,谢谢你。”
“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受一丝委屈。”
“我知道。”沈月华的嘴角勾起浅薄的笑意,黑暗中,她的眼睛好似会发光,“我也不会让自己再被任何人欺辱。”
强大如她,独立依靠自己就
可以傲然于世。
“我是说……”顾呈瑜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你无需太累。”
片刻后,顾呈瑜紧接着笑道:“是我想差了,阿月,按照你想活的方式去生活,我会一直支持你,爱护你。你信我吗?”
想到那些凄惨过往,顾呈瑜满心的心疼。
若是他的阿月能只单纯地幸福该多好?
但转念一想,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阿月啊,又岂是一般女子?
沈月华的手抚上顾呈瑜棱角分明的脸庞,声音糯软:“你也总是会忘记,子瑾,只有当你不需要我时,我才会离去。”
其实没有人忘记过,只是愈加深爱,愈会害怕,也愈会珍惜!
天色渐明,勤劳的下人已经准备起身开始一天的劳作。顾呈瑜和沈月华聊了一夜,心结早已解开。毕竟有太多的政务要处理,没奈何,他还是提早离开了。
了无睡意,沈月华披上披风从内室走出,却看到红裳和绿衣二人依旧守在门口。
她们都绷着嘴,像是起了些争执。二人的黑眼圈甚浓,眼底充满了倦意,连平日里活蹦乱跳的绿衣也没了精神气,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小姐要不要喝点粥?”红裳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手炉,外面冷,她怕小姐冻着。
沈月华摇头,想让她们去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两个丫头的性子她清楚,想来也不会放心她。她道:“去看看小少爷们吧。”
耳房里头,奶妈正靠着桌子打盹,绿衣叫醒让她出去。双胞胎小哥俩儿还在熟睡,不时地咂咂嘴,小胖胳膊抹抹脸,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沈月华立于婴儿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她的脸上俱是平静,前世的狂风骇浪全部散去,隐秘的心事也不再让她有负累,多么美好的一个开始。
从今天起,她将不再背负上一世的仇恨,拼尽全力,让此生华彩无比!
只是每每无比顺心之时,
她总也免不了遗憾和哀伤。
再强大又能如何?那个善良慈爱的沈夫人,那个爱她胜过生命的沈夫人,却是不能再享受她此生带给她的荣耀和安康,只能永远地葬在大陈这片土地。
眼角溢出泪光。
红裳和绿衣很有默契地悄悄退了出去。
留小丫鬟在门外候着,红裳一把拉起绿衣的手,出了馨院。小花园里静谧得很,没什么人往来。红裳定了定神,这才甩开她的手严肃道:“现在小姐不在这里,你可以说清楚了。绿衣,你为何要拒绝他?韩啸钟情于你,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你怎生还傻到放弃!”
绿衣身形一颤,偏过头,倔强地呛她:“不用你管!”
饶是一向淡定的红裳也忍不住急了起来:“我如何能不管?你我二人一同长大,你可知若是嫁给他……”
“别说了!”绿衣大声道,“我是死也不会离开小姐的!”
红裳当场哑然,绿衣拂袖而去!
红裳看着绿衣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喉头发涩。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她知道韩啸对绿衣来讲,无疑是鲤鱼跃龙门一般的契机,若是一旦失去,她就很可能一世为奴为婢无法翻身。
虽然沈月华从不把她们当下人看待,但总不是长久之策。
人下人,很难有出头之日。即使混到风生水起,也脱不了贱籍的命运。红裳虽然命比纸薄,但她却有着铮铮傲骨。人生的起始她无法决定,但她定要拼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短短数十载的人生,她才不会甘心屈从于命运。
她真的为绿衣可惜,不过转念一想,若要她跟着一个男子离开朝夕相伴的小姐和姐妹,理性如她,也终究会很煎熬。
叹息声回荡在凉亭上,乌云飘来,夜,暗得不见五指。
大跨步地前行,仿佛不知疲倦。绿衣突然觉得脸颊一片潮湿,她以手遮面,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