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范婶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尽管他满脸尘土,容颜模糊,但那张清秀的鹅蛋脸配以一对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眸子,让人即便是初次相见,也不由得心生慈悲。
再加上嫣然那温婉细腻的嗓音,更如春风化雨,轻易便能触动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凭你的姿色,一旦进入城主府,若运气尚佳,或可成为侍寝的贴身丫鬟,今后便不必为衣食所忧。”
范婶子见状,急忙添油加醋地描绘着城主府内的美好生活,生怕嫣然有一丝的迟疑。
“在那城主府,便是池塘中的水也似乎泛着金光,上百名美貌侍女,便是那传说中的绝色佳人女夷,怕也要逊色几分。若是你能有幸跨入那个门槛,将来前程似锦,赎身离去亦非难事。只是,城主偏爱美人,那些进入的侍女,据说没有一个是愿意离开的。”
按照范婶子的描述,这位章州城主的奢华生活,恐怕连皇宫内院也难以企及。
无论是荒年还是丰年,这样的做法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令人费解。
“城主富有四海,为何不打开粮仓,救济这些嗷嗷待哺的灾民,却任由我们在这里空腹祈福呢?”
嫣然的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刀锋,直击要害,瞬间让范婶子脸上的笑容凝固,紧握的手也猛然松开:“你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是来援助的救灾队吧?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范婶子便欲起身呼唤他人。
嫣然始料未及,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妇人警惕性竟如此之高。
费尽心思才套出些线索,他怎会甘心就此放弃?
他连忙环抱住范婶子的腰肢,泪眼朦胧,满是哀求:“婶子,我怀孕了,就在前几天,我丈夫还在这里,我们娘儿俩都指望他能带回来救命的粮食。可谁知,他不但没带回来食物,反而因病离世。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我不得不冒险来此。请您千万不要喊人,若是被赶出去,我和孩子都将无处容身。”
范婶子神色半信半疑,听到有关孩子的消息,终于缓缓重新坐下:“你真的怀孕了?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嫣然略作犹豫,旋即飞快解开身上那件破旧的难民衣衫,心底庆幸自己提前换上了这身打扮,让谎言更显真实。
范婶子轻抚着她的腹部,脸色这才渐渐柔和下来。
“约莫是两三个月的身孕了。”
嫣然感受到范婶子审视的目光,连忙用衣角掩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内心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刻,营地中负责施粥的守卫正在高声宣布明日粥棚的开放时间,想到营地里捉襟见肘的粮食储备,嫣然的心头不禁又沉重了几分,只能默默祈盼凌熠辰能够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正当她沉思之际,范婶子猛然将她转向另一边:“就算再饥饿,再渴望那粥,也不能随便吃他们的粮食。”
嫣然心中一凛,正待开口询问原因,却见不远处,一名靠在城墙边打盹的汉子忽然惊醒,猛然抓住了一位端粥的绿衣妇人,手中的碗应声落地,妇人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捂住嘴巴,拖到了隐蔽之处,遭受着无情的拳打脚踢。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他才不到一岁,再没有东西吃,他会饿死的……”
嫣然这才留意到,绿衣妇人的宽松衣袍下藏着一个瘦弱的婴儿。
她紧紧抱住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乞求着放过。
然而那些壮汉对她的哭求无动于衷,拳脚更加肆无忌惮,口中还不停咒骂着,指责她们不识好歹,咎由自取。
周围的难民冷漠地旁观着,无人上前相助,眼睁睁地看着那妇人逐渐停止挣扎,没了声息。
随后,那大汉粗鲁地从她怀中夺走了啼哭不止的婴儿,准备扬长而去。
“唉……”嫣然心中悲痛,刚欲有所行动,却被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制止了。
“嫂子,他们抢走了孩子!”
她惊恐地呼喊。
范婶子拼尽力气拽住她,直至那些人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放松了手,“你不懂啊,这规矩不是今天才有的。城主定下的规矩,不遵从,就要吃苦果!这种人在孩子身边,也是早晚受害。”
闻言,嫣然的心仿佛被寒冰穿透,全身发冷。
就在这时,地上的妇人勉强睁开了眼,颤巍巍地支撑起身,见到绿衣妇人满脸血污,焦急地用手帕为她擦拭,还以为她是在寻找失散的孩子。
哪知那绿衣妇人一恢复意识,竟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被踢翻的粥盆。
粥早已与泥土混为一潭,无法分辨。
妇人绝望地尖叫,发疯似的挖起那些掺杂着泥土的糙米,紧紧拥在怀里。
不管手中攥着的是石子还是泥沙,她都胡乱地塞入口中,那景象凄惨而诡异,让一旁的嫣然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你……”